怪物(变态心理学) 上(180)
周鹏失望地仰头长叹,有些丧气。
“恩,你们看这女孩长得真挺……有创造性的。”魏威用电脑把全家福照片放大,突然咂了下嘴,“你们不觉得,她长得和王至宝……有点像。”魏威瞪着双大眼睛,周鹏闻鸡而起,忽然意识到眼睛大的好处,看得真是认真仔细。
周鹏严肃认真说:“我是听别人议论过,王至宝前几年带回个女孩,说是老家亲戚生的女儿,父母好像都过世了,孩子就交给他养。但这套说辞太渣男了,很像是在外生的私生子,然后找个借口接回来。”他说的一脸诚恳,但眼中闪烁的兴奋和不嫌事大的热情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眼看周鹏独自陷入缺德的妄想,吕傅勋和魏威面面相觑,决定先找证据支撑。
有了猜测,去证实猜测不是难事。
男人喜欢维护表面工作,女人一般喜欢拿私人通讯工具抒发感情,两人一合计,让周鹏联系周围的朋友,看有没有人间接和王至宝老婆加过通讯设备的,本来也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着还真找着了。
把消息翻到了五年前,王至宝的老婆李爱佳忽然发了一长篇博客,大致是抒发对感情的失望,和对命运的不公,感叹父亲的忽然生病从而感受到的人情冷暖。
李老中风是在五年前的冬天,不顾家人反对,硬是要参加一个老年人旅行团,老人不服老,硬穿着间单衣就去爬雪山,爬到了半山腰,忽然就昏倒了,虽然被送往了医院,但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身不遂,嘴巴歪着,舌头也撸不直,说不了话了。
周鹏艰难忍笑,一副大仇就要得报的损样:“多半是王至宝自己的孩子,李老中风,他就没什么可怕了,堂而皇之把小三生的孩子带回家。他老婆也拿他没办法,你想他老婆在家做富太太做惯了,离婚后没了生活来源和炫耀的资本,肯定不愿意。”
周鹏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着说着突然眼睛一亮,陡然提高声量:“卧-槽,王至宝这一家子,真的符合凶手对受害人的偏好!”
三人面面相觑,从彼此震惊的目光中看出了闪烁着的兴奋光芒。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咖啡厅里两人已经起身告别,各自分手离开了,周鹏才依依不舍坐到角落去打电话报告最新发现的情况。
吕傅勋看着周鹏背影,突然一捋胡子:“大鸟今天情绪不对啊。”
魏威见周鹏离开,眼观鼻鼻观心,状若无意小声说:“以前我还没来队里的时候,听说王局长和咱周队结过梁子。”
吕傅勋愣了愣,回想周鹏知道和吕一鸣见面的人是王至宝的时候,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明显里面有文章。容铮肯定是看出来,所以才把他叫来跟着周鹏,名为跟随,实为监视。
吕傅勋敲了下桌子,问魏威:“啥梁子?”
魏威偷偷摸摸余光看了眼周鹏,确认周鹏在对面打电话,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个小小的八卦角落,这才压低声音道:“以前我们队和扫黄那边一起查个大案子,当时正巧遇见王局长在里面应酬……”后面音就消了,换上魏威那张婴儿肥的脸上,浮现出一副和他极为不合的莫名意味深长的表情。
吕傅勋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手里的烟一抖,又心里觉着不是大事,也就顺口说了出来:“这种事情见多了,周鹏也犯不着为这种事情激动吧,是不是王至宝上下走了一通关系,这事儿就被撩过去了?”
魏威脸上露出“没那么简单”五个字的表情。
他贼兮兮地摇摇头:“你肯定不知道,王至宝当时不仅不认错,还非得打倒一爬,说是当时咱们组的组员,也就是周队当时的搭档诬陷他,强烈要求彻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那人就被辞退了。”
周鹏正在打电话,语言很激烈不知道在跟那边辩论着什么。
吕傅勋眼珠子转了转,他心想这种内部八卦他还是少听为妙,看魏威还想继续说的样子,他抹了把魏威头上的毛:“行啦,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只要周鹏不梗着脖子盯着王至宝瞎干,我也不会跟他争。”
魏威抹了把头上翘起的头发,皱着眉看着镜子整理:“好吧,周队既然愿意管这个事情,说明他还是公私分明的,要知道王至宝可是把周队当时的搭档害死了。”
“害死了?”吕傅勋顿住,转过头盯着他,错愕着又重复了一遍,“害死了?”
魏威眨眨眼,看吕傅勋惊愕的样子,面色有些浓重:“那组员当时被他一闹,就被上级调查,然后开始走纪律审核程序,接着忽然就被降了处分,那人不服气,找到王至宝两人打了起来,谁知道那时候有辆车正好开过来,把人撞死了。”
“这……”吕傅勋开始有点理解周鹏了,他算了算时间,那时候周鹏还在做组员,那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魏威应该也只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但要代入这种情绪,怕是接下来工作不好开展。
吕傅勋看着周鹏的背影,一摸头,这可真是难办啊。
第114章 夜半门外婴啼声(八十)心灵课程
这边舒墨已经在培训班上了半天课,他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他是一个情绪能自我调节控制的人,这不是简单的一件事情,需要大量的训练,但现在他莫名其妙出现一些不可控制的剧烈情绪波动。同时也会在教导员说一些煽动性话语的时候,会顺着教导员的话,产生一些回忆过往的幻觉,然后开始对自我认知产生怀疑,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不确定性,乃至于否定自己。
简陋的教室里没有暖气,寒冷的风沿着窗缝往里吹,学员总共十六个人,按照四四方阵排列,桌椅板凳不知道哪个希望小学用废弃的,油漆斑驳,金属连接处全都生了红色锈斑。
寒风中,他们吐出一团团白色雾气,舒墨捏着手里的薄薄一张宣传资料,从没有觉得这么冷过,他手指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僵直麻木几乎快没有知觉。
他使劲握了握拳头。
“你看这个。”忽然有个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个八岁孩子,雌雄难辨的稚嫩,舒墨微微一怔,寒意突然从后脊梁骨倏地蹿起,一层鸡皮疙瘩冒了起来,他猛地朝后转头。
没有孩子。
后座的学员奇怪地望向他。
舒墨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摇摇头,转回身坐正抓起桌上的圆珠笔握紧,拇指触摸着尖锐的笔尖。
——是假象。
一用力,笔尖深深陷入拇指肉里,他一咬牙,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汗珠,汗水流过眼睑,顺着鼻沟流进嘴里,他绷紧全身的肌肉——是幻觉,不是真的。
他突然很想抽烟,下意识手摸进兜里,这才恍惚回神他现在不在家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四周人影渐渐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数字,跟随数字平缓节奏的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空气中只有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台上讲师惹人催眠的说话声,这些声音搅合在一起,感觉像是有数千只蜜蜂,在他耳边一齐扇动翅膀。
舒墨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面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眯起眼,男人的背影很高大,很熟悉又很陌生,但是仔细一回忆,却发现怎么也记不起来。
男人穿着一件不属于冬天的白色衬衫,搭配着一条深蓝色运动裤,脚下的运动鞋底有些黏糊糊的黑褐色物体。
“你是谁?”舒墨眯起眼睛。
那人没吭声,舒墨耐心又问了一遍。
没有回应,男人站在原地,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舒墨心砰砰直跳,他环视四周,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多出了一个人。
他咽下一口唾沫,做了一个不好的决定,他推开桌子,站起身朝男人的方向走去。
他听见鞋子和水泥地板摩擦发出的声响,带着仿佛在泥泞中前行的无力感,越靠近男人,脚下的重量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