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90)

　　那边显然被吓了一跳, 只听厨房一整兵荒马乱地乒乓乱响, 听声音大概是铁锅脱了手。
　　沉默了有半分钟之久，那边大约是把残局收拾好了，才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吃早餐吗？”
　　虽然没有直面问题, 但语气中充满了知错的心虚, 温言书便原谅了他：“我穿好衣服就来。”
　　报复的目的达到了, 温言书心情也好了许多——昨晚衡宁还算照顾他的感受, 比起前一次两人情绪失控之后之后直接给他搞进了医院, 昨晚那确实是相当舒适的体验了。
　　温言书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淤痕, 难免揣度——现在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自从上次衡宁不辞而别之后, 他就下定了主意，只要衡宁不开口，他坚决不会再上赶着说一句有关复合的话，但是他们之间的成人体验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也不排斥以后长期保持这样互相满足的关系。
　　那就是炮|友了！
　　温言书眼睛亮了一下, 寻思着活了这么大，自己终于有朝一日也成了拥有炮友的人了。
　　莫名其妙学坏的感觉让他一阵兴奋, 穿衣服的动作都快了些许, 直到他跳下床, 膝盖一软，差点顺着惯性跪倒在地。
　　……看来昨晚也没想象中那么温和。
　　衡宁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温言书揉着腰、趔趔趄趄跑过来。
　　他赶忙把碗筷放到桌上，伸手一把捞起面前的人，好端端放到桌子前。
　　正当衡宁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温言书就指指点点道：“你下次能不能轻点儿！”
　　衡宁下意识应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靠，这意思是还会有下次吗？
　　到底是内敛之人，衡宁被他几句话调戏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闷头往他的碗里夹菜，让他多吃点，最好能堵住他的嘴。
　　好在温言书那阵子没羞没臊的劲儿很快就过去了，渐渐严肃下来，问道：“接下来的事情，你有自己的安排吗？”
　　衡宁也很快回到正轨，点头道：“这段时间我要帮杨梦圆冲刺高考，等她考完之后，我会去准备明年的考试。”
　　这一届的高考报名早已经结束了，衡宁自然是赶不上这一趟车，最快也是参加明年的考试。
　　而选择明年高考，要面临的事情也同样不少——衡宁没有北京户口，考试还得回原籍，而北京卷相比较渝市本地高考卷要更加简单一些，这段时间衡宁更多针对的是北京卷学习，想要与接轨渝卷接轨，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除此之外，学籍的事情要尽快找到地方安置，后续要面临的就是时间和课程安排。
　　温言书一听，立刻抬头道：“那你要回渝市复读吗？”
　　复读学校一读就是一整年，温言书工作在身自然离不开北京，他俩的炮友关系还没坚持几回呢，这就得长期异地了？
　　但很快，衡宁摇摇头，给他地上一剂定心丸：“我只是找个复读学校挂个学籍，不打算跟班。年纪太大了，和那群小孩子待在一起也适应不来。”
　　这话让温言书不禁联想到，这人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儿戳在班级最后一排，跟一群麻杆儿差不多的小孩一起，叽叽歪歪读着英语单词，还要被可能比他还小的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这样滑稽的场面让他忍不出“噗嗤”笑出声来。
　　衡宁看他笑起来，也忍不住扬起笑意：“到时候小屁孩儿们都笑话我。”
　　本来就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落到敏感至极的温言书耳朵里，却骤然变了味——为什么要笑话他呢？因为他快三十了还坐在教室里？还是因为他在社会打拼了一圈最后还是兜回来读书？
　　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人生之后，还能像衡宁一样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能像他一样，有勇气、有魄力地去做、去追求、去实践呢？
　　于是温言书放下刀叉，认真严肃地看着衡宁的脸，黑黝黝的眸子像是直接洞穿了对面人的心思：“没有人有资格笑话你。”
　　——他早就说过，衡宁是个英雄，不只是无数次拯救温言书的英雄，也是不断救赎自己的英雄。
　　“衡老师是我的大英雄！！是我的卡密萨马！！”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杨梦圆第一时间吆喝到了衡宁和温言书吃晚饭。
　　为了高考顺利，她特意穿了一套红色的洛丽塔裙子，象征着红红火火：
　　“衡老师押题真的厉害！几个压轴题准备的方向都对了！连语文作文都准备到了素材！！”
　　衡宁也听着高兴，举杯和她碰可乐：“帮到你就好。”
　　“何止是帮到我啊！”杨梦圆感慨，“全市前一百稳了稳了！”
　　到了杨梦圆这个阶段，清北已经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一掷千金找老师补课，为的就是把高考排名再往前提高一点。
　　没多久，衡宁带的大课班学生也在学信群发来消息，感谢衡老师精准押题，还给他发红包感谢。
　　这回，衡宁没再客气，收了他们的红包，说要沾他们的喜气：“在座的以后就是我学长学姐了，希望明年可以有幸与各位高材生成为同门。”
　　这话一出，他们才反应过来，衡宁明年也要高考了。
　　关于自己学历的事情，衡宁从来没有过隐瞒，这群孩子都是纯粹被他的试听课吸引来的。
　　眼下，终于有人没忍住问：“所以衡老师你这么厉害，当年到底为什么没参加高考啊？”
　　这话一出，热闹非凡的学习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有反应快的学生立刻刷起表情包，把消息往上顶，跟着就有人转移话题。
　　问话的学生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妥，刚把消息撤回，衡宁就在群里发了一句：
　　“因为我在高考前夕，杀死了一个校园霸凌者，在那之后一直在当地的监狱服刑。”
　　这一回，群里是真的雅雀无声了，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又似乎是在屏着呼吸等待一个解释。
　　“我之前没有跟你们提这件事情，也确实是因为顾虑这层身份，怕你们会害怕我。”
　　“但如今，国家的法律一直在告诉我，我当年的行为是正当防卫，我是一个努力捍卫自身权利的合法公民。”
　　“我没有必要因为当年的事情自责自卑，也没有人有权力因此指责、谩骂、歧视我。”
　　“我不是杀人犯，我是个保护了自己、保护了别人的英雄。”
　　“我至今仍会为我当年的选择感到自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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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如愿02
　　衡宁一股脑儿发完这些话, 才后知后觉自己冲动了——这些话说出来，学生们会害怕吗？家长们会介意吗？以后他还有机会带孩子们补习吗？
　　但说到底，眼前的少年人们正是一腔热血人、热爱打抱不平的年纪, 他们的受教育程度和成长环境, 注定了他们有着不一样的眼界与包容。
　　“我的天，这种绝对是正当防卫啊……怎么会这样……”
　　“衡老师这是为民除害好吧！！校园霸凌什么时候死绝？”
　　“呜呜好可惜啊, 听着我都要哭了……”
　　“哭啥呀？衡老师自己不还是没放弃吗！老师考试加油啊！！等你当校友！！”
　　“衡老师加油！！！冲啊啊啊啊！！”
　　……
　　温言书坐在对面, 看不到他在聊什么, 只能看见他难得露出这样温暖的笑。
　　这笑容看得温言书心情大好, 于是便也弯着眼睛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衡宁只轻轻放下手机，眉眼里还是藏不住的温和和感动：“同学们考得都不错，跟我报喜来了。”
　　杨梦圆也在群里, 一路看着衡宁的发言没出声, 良久才道：“真的多亏了衡老师！虽然授课经验肯定比不过专业的教师, 但是他自己的优势也是其他老师替代不了的！他教会我们的题为就绝对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