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震(37)
就算没有先结婚,赵以川的脸、身材、性格都是他中意的类型,否则他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总被赵以川牵着情绪走,在他的影响下越来越不像自己。
好感,意味着可能会喜欢,会陷入单恋。
作为合作伙伴,裴哲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红色风险信号。
把灶台重新擦干净,赵以川做完最后一件事后走出厨房,见裴哲歪在沙发里。
可能是他看错了,他觉得裴哲的表情有点像见了鬼,脸色煞白,眼神空洞,连呼吸都快没了。还没等赵以川问,裴哲突然坐直。
“赵以川。”他对赵以川要么省略称呼,要么就连名带姓。
被叫到的青年“嗯”了一声。
裴哲握住喝过的那只小熊玻璃杯,严肃得仿佛要和他谈判:“我刚问了司机,那辆车你什么时候还给他的,不想用了吗?”
哦,原来不是见鬼,是生闷气。
赵以川如实说:“婚礼之后我认真考虑过,既然决定减少联系,那总不能还一直用你的车,就让司机把车拿回去了。”
“那你打算用什么代步?”
赵以川感觉今天裴哲很反常,他归咎于酒精,没多想其他。
“家里有辆我爸新买的二手车,新能源的,他听说我这边更需要车就给我了。这周刚回临港开到虹市,不过外地牌照在虹市可能——”
不太方便。
话音未落裴哲已经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为什么一直拒绝我?”
赵以川呆在原地。
他甚至没第一时间领会裴哲所说的“拒绝”是哪个层面。
然而几乎没给他任何寻找理由的时间,裴哲一鼓作气问:“上次问你是不是家里遇到过难处,你说没有;我问你在华闻为什么只做最简单的诉讼,是苏艺欺负你吗,你说不是,因为你自己喜欢。还有最开始,我问你那些钱够不够,明明不够啊,你怎么不开口了?”
裴哲极少对他说这么多话,两人聊天时的细枝末节这时被倒小茬似的提起,一件一件,把赵以川完全砸蒙了。
望着裴哲,他心道:他记性这么好吗,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都记得?
“你到底想要什么?”裴哲问。
声音很软,不像质问或者强买强卖,但赵以川无法回答——他总不能告诉裴哲,我想要的你给不起,或者,我想要你。
他只好说:“……我没什么想要的啊,钱你已经给过了。”
裴哲捂住脸,似乎对他绝望了。
但这情绪十分短暂,他过了会儿再次抬起头,给赵以川找理由:“你躲着我,要跟我撇清关系,就因为我在婚礼上亲你了?我可以解释的,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抗拒……我们不是专程练习过吗,所以——”
“不是因为这个。”
裴哲蓦地噤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赵以川怕他没听清,重复:“不是因为这个,你亲我,我没反感,真的。”
他想,裴哲是聪明人,听到这儿就应该放弃追问,不去触碰红线。
谁都清楚协议结婚是最好别产生额外纠葛的。
到此为止,他们还能保留体面。
可裴哲偏偏今天失去逻辑,满脑子都是“他没否认前面一句”“他确实在躲着我”,因此越发笃信自我判断。不仅没闭嘴,裴哲编织好的“那因为什么”脱口而出,竟自行打乱语序,从意识深处拎出陌生字句化成一把剑刺向赵以川。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赵以川哑口无言。
那表情落在裴哲眼里就成被戳穿的震惊,心口一点稍纵即逝的钝痛,裴哲掐了掐自己掌心,若无其事地放下玻璃杯看向赵以川。
“我听楚畅说的,你留学的时候有个星岛的男生一直追你,好像追了你一两年,后来你们就在一起了。”他说得慢,思忖曝光这行为是否合适,“后来我看你的ig,停止更新之前也在给他点赞,和他去加州的照片也没删掉。”
赵以川想自己肯定出现幻觉了,他怎么会从裴哲这些话里听出一股阴阳怪气的酸味?
而且是对Danny,那个已面容模糊的短期前任。
“……我真服了你了。”赵以川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坐,动静太大,窝里的金丝熊惊悚地往后钻进木屋。
裴哲抿着唇:“所以你还喜欢他,是真的。”
“我说我真服了你,意思是没想到你这么无聊,你不是很忙吗?”赵以川说着说着都在发笑,无奈居多,“行了,没有喜欢的人,不会被拍到出轨让你受影响。满意了?”
裴哲不信,没吭声。
横竖就是在意那些照片和点赞,毕竟赵以川的朋友圈对他都三天可见。
“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们分手到现在一次联系也没有。”赵以川收敛了笑容,“还要怎么样啊?”
“但那个人是你前任吧。”
赵以川突然抓住了一丝眉目:“想问我前任?”
裴哲停顿,试探:“能问吗?”
他还挺有礼貌,赵以川无所谓地往沙发里一靠,弯了弯眼睛:“可以,但拿你的来换,正巧我也想知道你和Fran分手是怎么回事。”
裴哲闻言腮边紧了紧:“你肯定听他们说……”
“不听他们。”赵以川往前坐,“我只相信你说的。”
说完,他抓住裴哲的手指很轻地握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裴:这绝对不能叫吃醋。
川:嗯嗯嗯,不叫吃醋。
第27章 二七、怕再伤心
晚六点,办公桌角落的闹钟发出一句心情舒畅的“滴”,赵以川闻声而动,迅速将桌面两三套卷宗用长尾夹一收拾,拎起双肩包原地下班。
路过沈跃的工位,他瞥一眼苦大仇深研究企业年报的同事:“看不懂啊?”
沈跃充耳不闻。
赵以川忍不住嘴贱:“看不懂没事儿,我记得你前任不是审计所的吗,让她帮你?”
沈跃百忙之中抽空送了他一个字:“滚。”
见他有了反应,赵以川嘚嘚瑟瑟地爽朗大笑,听话滚了。
等看不见那人身影,沈跃才郁闷地转向旁边结束电话的苏艺,控诉:“我不理解,苏艺姐,这个case你为什么不让他来?差不多的业务赵以川刚执业时就在美国做过……而且他会西班牙语,让他来吧,几个鬼佬写邮件的规矩太他妈多了!”
“你少妄自菲薄。”苏艺笑眯眯地说,“跟泰恒合作一次不容易,加油干。”
沈跃无语:“我还是觉得你对川儿有偏见。”
苏艺低头发送下一条语音。
沈跃:“院校背景他比我强,语言优势他比老张高出一大截。而且走仲裁是川儿的老本行了,就咱们所里他绝对是经验最丰富的。苏艺姐,父母欠钱又不是他欠钱啊,你不会真以为他真糊涂到大事小事拎不起吧?”
他顾忌苏艺,最后半句压得极低,半开玩笑的语气。
但说了这么多,苏艺好像一个字没听懂:“行了,我帮你订晚餐和宵夜,待会儿再给你女朋友买束花,你拿回去给她赔罪——这段时间辛苦你啦沈律!”
沈跃:“……”
沈跃:“我分手一个多月了,苏艺姐。”
苏艺莫名惊诧:“啊,真的?”
沈跃:“……”
他觉得最近某两个同事都精神状态不太好。
拿起手机,沈跃思来想去还是把一个文件转发给赵以川,他太头痛了,附言:帮看看这段,我感觉有哪儿不对但抓不住。
等赵以川看到这条消息时,他已经走回自家小区了。
房东太龟毛,赵以川在车位安装充电桩的要求被他一口回绝。寄人篱下低人一等,赵以川不好再继续坚持,只能退一步,在隔壁露天停车场委曲求全。
今天为沈跃的文件,赵以川点开看了会儿很快发现了其中某一条表达含糊其辞,颇有蹊跷。本想给沈跃打电话沟通,思及对方这会儿多半和苏艺一起加班,苏艺有意把他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被她知道两边都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