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7)
他放下筷子,按着不舒服的胸口,只觉得心脏处一阵阵抽痛,不是很厉害,可密密实实地一下又一下,折磨着他。
这是张庸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滋味,很难受很痛苦,他想不明白,李铎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为什么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这天夜里,原本就没睡多少天好觉的张庸彻底失眠了,他琢磨了一个晚上,从最初的心痛难过转为不甘心,以及难以发泄的怒火。他要找李百万那个狗日的问清楚!
两人好了一年,兔崽子到底有没有良心?操了他整整一年,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拍拍屁股走人?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张庸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和李铎之间是相互喜欢的,床上都那么亲密了,李铎怎么能不喜欢他呢?他做了个决定,说什么也要去北京找对方问个清楚。
李百万,你操了老子休想再跑,这辈子都只能跟老子在一块儿!
张庸已经有了计划,但北京那么大,也不知道从何找起。他先去了卖五金的张叔那儿打探情况,没什么收获,又去了莲花超市隔壁的水果店里打探情况,离得近总该能知道一点,然而隔壁的牛大叔一问三不知,失望至极准备离开的时候,牛大叔他婆娘来了。
张庸跟大娘寒暄了几句还没张口问,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大壮啊,趁着年轻,你咋不出去闯荡闯荡?”郭大娘说,“隔壁老李家的百万,前阵子就上北京投奔他哥去了,听说他哥在北京混得可有出息哩!”
张庸趁机追问:“大娘,他哪个哥啊?”
“还能是哪个?百万他不还有个大伯吗?就那李富贵的儿子,去了北京五六年没回来过的那个。”
张庸想起来了,李铎有个大伯叫李富贵,李富贵有个儿子叫李魁。
事情总算有了个突破口,他跟郭大娘告别,迅速赶往李铎大伯李富贵的家。
第11章 千里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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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庸骑到一半突然停下,去另外一家超市买了两箱奶,又找水果店买了一个大西瓜和一些葡萄。他这趟诚意十足,果然感动了李铎他大伯。
李富贵笑呵呵地说:“是叫大壮吧?一眨眼都这么大了!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啥,来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
“是啊,大伯。”张庸也笑呵呵地把东西搁到地上,“没多少东西,我跟百万就像亲兄弟似的,他的大伯也是我的大伯,真没跟您客气。”
李富贵的儿子李魁一走就是五六年,除了逢年过节打几个钱回来,人也见不着。这会儿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小伙子,心里还挺感动,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又把电风扇对着人吹:“大壮啊,热坏了吧?喝口水,找大伯是有啥事儿要帮忙不?”
张庸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伯,那啥,我听说大哥去北京好多年了,我也想去大城市闯荡闯荡,您也知道我爹妈都不在了,也没啥能联系的亲戚,北京更没个认识的亲人朋友,我想认识认识大哥,好有个照应。”
“嗐,原来是这事儿啊!你啊,跟百万不愧是兄弟。他上个月也来过,说是想要铁柱的手机号码。”李富贵起身说,“我这就去拿手机,等会儿啊!”
“好嘞,大伯。”
张庸真没想到李铎上个月就打了去北京的主意,这小兔崽子,藏得真够深啊!非得杀到北京好好教训他不可!
李富贵回房把充电的手机拔了下来,他回到客厅把老年机递给张庸,“大壮,你自己找一下,找个叫铁柱的手机号码。”
张庸打开老年机,很快就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铁柱的手机,他把号码抄在自己手机里,随后面露难色,“大伯,到时候能不能麻烦您先……”
“孩子,别说了。”李富贵拿起手机,“我这就给铁柱打电话说一声,让他好好照应你,你只管放心去,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闯荡一下,出去看看大城市!”
“谢谢大伯!”张庸觉得李铎这个大伯比那个守财奴李守财强太多了,看着就是个好说话的。
跟李富贵告别,张庸在回去的路上给李魁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李魁特别热情地欢迎他过去,让他定好日子告诉他,到时候直接安排人去火车站接他。真没想到李大伯不光人好,连他的儿子李魁也是个热心肠的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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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除了一个小型的汽车客运站,没有火车站,张庸骑着摩托去了孟城县里的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北京的火车票,7月18日上午7点多发车,他考虑到摩托车没法处理想选中午的,奈何整个县城就这么一趟车是去北京的。
在出发前的几天里,张庸特别忙碌,他不知道这次去北京会呆多久,所以把租的门面房给退租了,由于他单方面毁约,押金也没要,又把修车铺里所有东西,用摩托车分了二十多趟才运回住处,这事就算告一段落。
忙完这些事,他去镇上的银行取了两千块钱人民币,钱吐出来的时候,他怕不够又多取了两千,毕竟是首都大城市,消费可能挺高的。
7月16号晚上,张庸去老街坊点了两份盖饭,一份宫保鸡丁一份回锅肉。在这个乐康镇,无父无母的他也就王鹏这么一个还算说得上话的,所以走之前他想好好跟兄弟道个别。
王鹏听到兄弟要去北京也没太惊讶,饭馆里不忙的时候,他拿了两罐啤酒坐下来跟张庸一块儿喝上了。
“虽然我觉得乐康镇挺安逸的,但大壮,我也支持你出去走走看看,闯一闯!将来出息了可别忘了我啊!”
张庸笑着举起啤酒,“瞧你说的啥话啊,我咋能忘了你这个好兄弟!”
王鹏举起啤酒碰了碰,感慨道:“算你有良心,没说走就走,我真是有点儿舍不得啊。大壮,你跟百万真跟亲兄弟似的了,他走你就跟着走,哎……”
张庸喝了口啤酒,沉默了几秒才说:“麻子,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其实我跟百万那啥,就是那啥,这事儿不用我明说吧?除了你这么个兄弟,百万一走,我在这镇上啥牵挂都没了。”
“……”王鹏瞬间惊愕,随即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结巴道,“你俩,你俩不是那什么吧?”
张庸点点头,缓缓道:“他一走,我这大半个月吃不好睡不好,就想去找他,这一趟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他要不肯回来,我也不回来了。总之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所以我,过来跟你好好道个别。”
“大壮,你说你这是何苦啊?你俩这样能有什么结果?你说他一声不吭地就……”王鹏前后一琢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大壮好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要不怎么百万一声不吭就走了啊?是不是在躲着大壮啊?
“麻子,你就放心吧。”张庸笑着说,“百万他就是不爱说话,他没打招呼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他……”
你不知道他在床上操我有多用力,还老说我勾引他,不喜欢干啥还操我一年,百万他不可能不喜欢我。这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张庸在心里说着,一遍遍暗示自己,百万肯定是喜欢他的,走之前还突然那么温柔,肯定是因为舍不得他。
“行吧,大壮。”王鹏举起啤酒,“来,干了!我祝你前程似锦,可别忘了我这个好兄弟,咱电话常联系。”
“必须的!来,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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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7日,张庸在家里收拾了一堆衣服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秋冬的也带了两身,足足装了三个蛇皮袋还有个大背包。他背着沉重的行李离开了租住的老宅,沿着李铎跟他一起走过的僻静小道一步步走向大路,搭乘镇上的面包车去了孟城县。
他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凑合了一晚上,旅馆的房间小不说,还很破很脏,要80块钱一晚上,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破电风扇。
这个晚上张庸根本没睡好,又闷又热特别难熬,但一想到自己要去北京找百万,这个破烂的环境还算个啥?
7月18日一大清早,张庸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绿皮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