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颠覆(3)
风又一次晃动了榕树枝桠,树叶打着卷儿落下了几片,恰巧有一片掉在了宁姝的肩膀上。
御怜伸手,捻住了树叶。他看到宁姝认真倾听的表情有些凝滞,眼睛也因为过于惊讶而睁得圆溜溜的,将树叶尖尖的那端在对方的脸上刮了一下。
清晰的触感终于让宁姝回过了神,他几乎都有些不敢跟御怜对视了。
“我不会勾……勾……引。”实在难以启齿,他连两只手都忍不住蜷缩起来了,最后才堪堪发出蚊子般大小的声音。
脸颊上依旧被树叶不轻不重地骚扰着,也不知道躲,只一味地眼睫颤动,显出一股被欺负的可怜感。
御怜毫无怜悯,他放开树叶,说出的话与那副端方持重的表情违背到了极点。
“你会的,因为……我会教你。”
“我会亲手教你,怎样来得到我。”
这样的展开实在太奇怪,也太超过宁姝的预料。
他来这里最好的打算也不过是能跟御怜说上话,谁知道一下子就快进到了交往,并且御怜还要亲自来教他。
他无措的模样明显,御怜很快给他上了第一课。
“比如现在,你应该仰起头,看着我。”
他一个指令,宁姝就一个动作。等到抬起头的时候,御怜那过量的美丽却令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御怜离他近,自然什么都知道,偏偏也不说话,等到宁姝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开口。
“呼吸。”
他让他呼吸。
就像让他不要紧张一样。
只是那声音并非善意的提醒,而是充满掌控欲的施令。
且是在对方濒临困难的时候,缓缓给予。相比起来,这种感觉更能让人上瘾。
很快,宁姝堵塞的胸腔就在御怜的指导之下,变得舒缓起来。
不过看得出来,他很不适应这样跟御怜四目相对。就在视线下意识想要移开的时候,御怜的掌心忽而覆在了他的后颈上。
这同样是一个极具掌控的姿态。
轻微的掐捏,便能提醒对方不可以做出违背的事情。于是飘忽的视线便被迫地留在了原处,跟御怜的目光相互纠缠。
“刚才我问你的问题还记得吗?”
“记得。”
“那么,你同样可以来问我,了解我。”
引诱他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足够了解对方。
除却名字以外,御怜现在知道宁姝是大一管理系的学生,今年十八岁,身高180,过往恋爱经历为零。除了他以外,宁姝没有喜欢过别人。
御怜同样给了宁姝这个机会。
他甚至是直接把答案摆在了对方面前,让他照着来提问。
第一个问题。
“学长,你今年多大了?”
他有点听话过了头,御怜让他提问,他便真的跟着刚才的问题一个一个来问了。
都已经跟踪了御怜一个星期,关于他的年龄,宁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宁姝不仅知道御怜今年十九岁,他还知道对方身高189,大二化学系,同时还在修医学系,他手上拿的那本书名字叫做解剖生理。
因为在修双学位,所以平时一直很忙。只有偶尔放松的时候,才会在这处休息角。
盛北大学是国内理科以及综合排名第一的大学,尽管人才济济,但御怜在里面也是极为有名气的。除了过分漂亮的长相之外,还由于他天才的头脑。
就连休息角也是因为对方来的次数多了,所以才被冠以如此称呼。御怜以前,这里只是盛北大学一处僻静而不起眼的角落。
在彼此的心知肚明中,御怜慢条斯理地回答了宁姝的前面几个问题。
最后一题。
“你有、喜欢过别人吗?”心脏在这一刻跳动得比刚才更快了,宁姝浑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御怜可能会有的反应占据。
“没有。”
“也没有跟别人交往过。”
这样具有唯一性的回答令宁姝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开心的神采,哪怕压了又压,还是没有掩饰住。
在嘴角微微翘着的时候,宁姝说:“我问完了,学长。”
“真乖。”
御怜将掌心从宁姝的后颈挪开之前,笑着夸奖了他刚才的表现。
几个问题下来,对方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相处,即使没有提醒,宁姝的视线也不再会逃避。
而在这个时候,御怜却猝不及防地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是刚才用树叶尖轻刮过的地方,轻微的一点力,没想到竟然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了一点红痕。
“皮肤很敏感吗?”
这明明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但因为御怜说话的腔调和表情,让宁姝的心里升腾出一股热意来。
“嗯。”
宁姝遗传了妈妈的体质,不过要更严重一点。平时在哪里磕着碰着,都会在身上留下一片青紫淤痕。
有些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他连痛都没有感觉到。
他解释的话说得磕磕绊绊的,“不是特别严重的话,等、等会它就会自己好了。”
这是宁姝的经验之谈,一般来说,像是这种树叶刮蹭出来的痕迹,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消下去,再严重一点的,则需要几个小时,以此类推。
而御怜却盯着他脸颊那处已经转淡了的红痕,突然道:“如果以后需要进行过度接触的话,我会注意一点的。”
这话说得绅士又从容,全然地为了宁姝着想。可只要仔细追究内容,又立即叫人感到非同寻常的害羞。
宁姝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御怜了,但在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被戳到的脸颊时,他又一次垂了脑袋,然后发出一句像是从喉咙里哼出来的话:“也可以,不用注意。”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正因为这样,才会越感到不好意思。说完话,掩耳盗铃一样地舔了舔嘴唇。
御怜看着他揉完以后,更显得红的脸颊,轻笑着说:“我知道了。”
笑意蔓开时,原本就显得无比危险的涩气更加浓稠了。宁姝站在御怜面前,一时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宁姝还没有想出话来,御怜就已经重新站直身体,向后退了几步,将彼此维持在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他用拿着书的左手朝对方摆了摆,看上去毫无留恋,连表情也恢复成了绝对的冷静持重。
亲昵与越界结束得像是一场虚妄想象。
“今天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如果你喜欢跟着我的话,还是可以像之前那样。”
御怜是江市本地人,一个月中总会有固定的几天要回家。
宁姝被御怜的变化弄得一开始还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过了会儿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这段时间的跟踪早就被对方发现了。
羞耻感顷刻间就将他整个人淹没了,浓密的睫羽形成的眼线似乎都要就此飞起来。
“学长,你都知道了?”他干巴巴地问出这句话,一副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样子。
御怜此刻是没有笑着的,但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温柔,给人造成了一种他仍旧在轻轻笑着的错觉。
“逃跑的时候,动静太大了。”
他以一种极度专业的口吻,来跟宁姝解说着自己会发现这件事原因。毕竟那么多尾随他的人当中,只有这么一只兔子总是藏不好自己的尾巴。
说完,御怜就从宁姝的身边绕了开来,往校门口方向去了。
等人都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了,宁姝才终于从那种“被喜欢的人发现自己暗地里干了多变态的事情”的羞耻感中走出来。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御怜还没有跟他交换联系方式!
虽然通过各种辗转的途径,宁姝也曾经要到了御怜的个人联络方式,但他一直都没敢加对方。既然学长刚才都已经那么说了,那他现遇沿遇沿在主动提出来,应该是可以的吧。
宁姝想着,终于在御怜走出校门之前又鼓起勇气走到了对方身旁。
还没开口,御怜就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
“如果周一的时候你还是和现在同样的想法,刚才我说的话都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