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的事，晚点再说(44)

　　至少在这场约会的态度上——尽管让陆铭有点社死——顾澜无可指摘。
　　陆铭看着顾澜的手，忽然点着他的无名指，在那里只剩下皮肤上留下的一个白色圈痕。
　　“你的戒指也摘了？”
　　顾澜转过头，用一种笃定的陈述语气说道，“暂时的，你会帮我再带上的。”
　　他从前自信，却总有种颐指气使的感觉，大约是总是板着脸，说话的时候难免有种睥睨的感觉。现在那种欠打的感觉没有，纯粹的自信就让人有些挪不开眼了。
　　陆铭有些看不过眼，非要叫顾澜也失一回神不可。他忽然俯身，手指搭在了顾澜的胸口。像是在和刚才顾澜的挑衅似的，他修长的手指动作极慢，两人靠的那么近，本就呼吸交织，偏偏陆铭抬起头，看进顾澜的眼里。顾澜一时之间竟不知躲避，也不知推开。
　　直到那胸针的针扣轻轻地“嗒”一声解开了，顾澜才如梦初醒，原来陆铭是摘去了他的胸针，他急促地吸了两口气，推开了陆铭。
　　“不问自取。”
　　陆铭很满意地看着顾澜的模样，“这是有来有回。”方才把折断的那支香槟色玫瑰插进了顾澜的口袋，花瓣随着顾澜的心跳，急促地颤动着。
　　陆铭把那胸针戴在了自己的胸口，才笑了笑，接上顾澜那句迟早带上：“那我拭目以待。”
　　顾澜知道自己不该，却不得不转过头去，否则那脸上的滚烫会让他更显得露怯。
　　陆铭怎么这样？他想。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那些攻略仍然不够了。他转念又想陆铭笑的这样可恶，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毕竟陆铭只要坐在自己身边，就是在撩拨自己了。
　　可尽管顾澜觉得自己棋差一着，却不能欺骗自己，心底总觉得是愉快的。
　　蔷薇酒店的特别之处是城内最高的楼，五百多米的高度，在最顶层是360°全透明的观光餐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因为时间太急，顾澜只包下了一半的空间，即便如此，也有几百平的空间了。平时整齐的餐桌被全部撤掉，只余下他们的一桌，被放置在透明的玻璃之上——只有寻求刺激的客人，才会选择那片区域。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用餐，就要在悬空五百米之高的透明玻璃上行走。
　　陆铭觉得顾澜在搞事。
　　顾澜绅士地一伸手，“请。”
　　陆铭这时候意识到，在顾澜的追求之下，还有权威被挑衅的不满。他固然不会对陆铭发作，却仍然见缝插针地要去挑衅一下陆铭，要他失态。陆铭确实是有些紧张的——这是陆地生物本能，不过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克制了。
　　他让自己的视线紧紧地看着餐桌上的装饰鲜花，忽略脚下的感觉。这样好多了，他成功地坐在了自己位置上。陆铭短暂地取得了胜利，这让他有了更多的余力，看着顾澜。
　　这次轮到顾澜紧张了。
　　只能说餐厅的玻璃实在是被擦洗地太干净，以至于客人迈脚的时候，不像是要去踩玻璃，而是要去赴死。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但是生物的本能却在克制顾澜迈开腿。
　　陆铭轻笑一声，催促他：“顾总，入座啊。”
　　顾澜只是难堪了片刻，就理直气壮地对陆铭伸出了手：“你怎么能丢下你的约会对象独自入座？”
　　他就算是求人，也要这么傲气。陆铭没有揭穿他，走过去绅士地扶住了顾澜的腰。“走吧。”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陆铭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下摆被人紧紧地抓着。怀里的人风度看似还在，身体却是蹦的紧紧的。陆铭没有揭穿他，安顿他坐下之后，衣摆还被顾澜抓了一下，顾澜才反应过来松了手。
　　撇开这个小插曲，晚餐还是很不错的。
　　米其林大厨，浪漫的灯光，城市不尽的夜景。在他们的背后几米远，还有乐手在拉着小提琴曲。陆铭熟悉的《月光》一遍又一遍，伴着窗外的景色流淌而出。
　　餐食过半，陆铭看着对面的人。
　　也许是灯光，也许是风景，也许确实是顾澜在改变，他的面容变的温柔许多，既不是顾总，也不是小顾澜，这个日夜相守了三年多的人，变的陌生又熟悉。就好像……陆铭想，他真的在和一个优秀的男人在约会。
　　所以……陆铭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问顾澜，“下面是什么安排呢？这样的地方，顾总应该还有安排。”
　　顾澜倒是毫不掩饰地拿出手机，在记事本里翻看了一下。
　　“玩个问答游戏吧。”
　　陆铭微微讶异：“这与今天的约会风格可不想符合，太不浪漫了。”
　　顾澜敲了敲自己那还打着石膏的手，“本来可以跳舞的。”
　　这倒确实是他们没有做过的事情，陆铭点点头，并不反对这个建议。“等你好了以后……如果你跳女步的话。”
　　顾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提议，“每个人可以向对方提五个问题，对方可以可以详细地回答，也可以只简单回答是与否。”
　　一个很简单的游戏，但是却能很有效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顾澜先提问了：“你喜欢今晚的约会。”
　　这点陆铭没必要否认，这场约会对他来说新奇大于浪漫，但他仍然是喜欢的。他点点头，“是。”
　　轮到陆铭了，但是一时之间他倒是不知道要问什么了。有些他想知道的问题太过敏感，他并不想破坏眼前的气氛。于是他只是选了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你有什么害怕的动物吗？”
　　顾澜想了想，“任何动物的幼崽，尤其是人类。”
　　陆铭挑挑眉，表示疑问，顾澜看着手机，随口答道：“他们愚蠢，不知独立，容易犯下过错，才会成长。我讨厌它们，也讨厌它们的成长方式。”
　　陆铭还想再问，顾澜已经打断了他，“到我了。你喜欢以及喜欢过吴越吗？”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陆铭意料，“如果我没理解错，这个喜欢，指的是恋人之间的吧？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问题。”
　　“问题由出题者决定。”
　　“好吧，”陆铭选择妥协，“没有，我跟吴越只是好朋友。”
　　顾澜深深地看着陆铭，似乎在探寻这个答案的可信度，陆铭任由他打量，最后，顾澜还是选择了相信。
　　既然顾澜已经直接把问题的私密程度推进了，陆铭也推进一步，“你喜欢过谁吗？”
　　“没有。亲密关系中，你觉得身体的合拍有多重要？”
　　“50%。为什么要选择和我结婚。”
　　“你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了。你认为感情关系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信任，爱情，价值。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拜祭你的亲人。”
　　顾澜似乎是没想到会有这个问题的出现，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地说，“他们会不高兴。”这让陆铭疑惑。是小顾澜错了吗？还是顾澜在撒谎？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陆铭还在等顾澜抛出一个炸弹，却听顾澜问道：“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你害怕了。”
　　陆铭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去这个问题，不过他倒是也不会没有风度地回避，只是有些没好气，“是。那你被我带过来的时候，是高兴的。”
　　轮到顾澜被噎住了，但是陆铭已经承认，他也不好耍赖，只好点头，“是。”
　　两人都没什么好气，却又在和对方的视线对上时，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五个问题，他们各有所得，却又不会过于深入。他们在从前不曾涉足的对方的真正的心灵世界留下了悄然一瞥。
　　他们又继续着自己的晚餐，说着一些不相干的话。餐桌下，陆铭感觉自己的腿被蹭了一下。这也是寻常的事情，约会的两人桌本就不大，两人的腿还都长，磕磕碰碰也都是常有的事。那条腿一碰就收回了，陆铭也就没在意。
　　谁想过了一会儿，陆铭就感觉自己的小腿又被亲亲蜜蜜地贴了一下。
　　陆铭看着对面的人，脸色如常，见他探寻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好似那确实是个误会：“不好意思，太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