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发生了什么(21)

　　不止狡猾，还很卑鄙。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开会，他和严巍刚好同时伸手去笔筒里拿笔。两人的手指碰到的一刻，他马上把手缩回去。
　　那时候他还没有将两人的关系搞僵。严巍开玩笑道：“我的手没那么脏。”
　　严巍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比自己大的男前辈会对自己抱着那种感情。
　　他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像现在这样触碰严巍。
　　没有资格得到药水，没有资格嫉妒，更没有资格得到这个人的爱。
　　待他终于平息下来后，严巍将他拉进车子里，让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严巍在驾驶座上坐下后，凑过来，用指背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我该说你什么好。你以为你这样一哭，我就不生气了吗？”顿了顿后，严巍叹了口气，“是的，你猜对了。”
　　唐书竹的鼻子再次一酸。
　　为什么严巍连生气的权利都被他夺走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被丢下了，我没有回去……你是应该生气的……”
　　“行了，都过去那么多天了，是我反应过度了。刚刚还把你的手抓疼了。”
　　严巍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真奇怪，为什么我会一直记得呢？刚刚还那么着急地丢下我爸他们跑过来找你。可能是今天太累了，才会这么情绪不稳定。”
　　听着这熟悉的强调，唐书竹不再舒了口气，而是心疼、难过，甚至替严巍感到委屈。
　　有些事情，一旦注意到了，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视。
　　那个独自靠在钟楼前的身影最终成了一根刺，扎进他的心中。
　　感受到严巍将脸凑过来，唐书竹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巴：“别亲我了。”
　　严巍皱起眉头，抓住他的手腕，想拉开来：“又不可以亲了？”
　　“以后都不可以亲了。”
　　似乎是听出他这次的语气和平时不一样，严巍没再强行将他的手拉开，而是用手背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你怎么了？”
　　声音很温柔。
　　偏偏就是这温柔的声音让他更加难受，像柔软的棉花一样挤压着他的肺部，让他喘不过气来。
　　唐书竹低下头，从自己的手机壳里抽出那张“保证书”。他将“保证书”展开，慢慢地撕成一条一条。
　　“没关系了，你可以讨厌我，也可以让我知道你讨厌我。”说到这里，他咬了咬下唇。视野更加模糊了，“虽然我会很难受，但也没关系了。你……不欠我的。”
　　脸被捧住了。
　　猝不及防之间，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我喜欢你。”
　　坚定的四个字从严巍的口中吐出，但偏偏就是越坚定的语气，越让唐书竹感受到美梦的荆棘多么刺人。
　　后面严巍说的话更让他疲惫。
　　“是我不该因那种小事大动肝火的。你别生气了，好吗？”
　　为什么反而是严巍道歉？
　　唐书竹被严巍拥进怀里。
　　他抽了抽鼻子，最终还是无法抑制对这个人的依恋，将脸埋在严巍胸前，闷声道：“我也喜欢你……就算你讨厌我了，我也还是喜欢你。”


第26章
　　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后，唐书竹推开严巍，双手虚掩在唇上：“真的，你别再亲我了。”
　　偏偏严巍再次凑上前来，一副要亲吻他的模样，听到这话后顿住：“那你还摆出这么可爱的样子？”
　　唐书竹蓦地睁大眼睛：“哪里可爱！”
　　严巍没有回他的话，只是用手背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那你来亲我？”
　　“都说不可能了！”
　　还好严巍没再坚持，揉了揉他的头道：“好了，放轻松。”
　　轻轻的三个字飘进他的心里。
　　严巍能感觉到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摆出防备状态。
　　恋人对自己抱有无由来的戒心，这本该让人恼火。事实上，严巍也确实总是因此皱起眉头，可严巍还是包容他了。
　　即便再生气、再郁闷，也还是伸出手来，将他拥进怀里，说喜欢他，说想要亲他。
　　这是“唐书竹”不会得到的待遇。他因为暗恋严巍，和严巍拉开距离。那种表面上无由来的冷淡只换来同样的冷淡。
　　现在严巍给予的温柔并不真正属于他。
　　唐书竹呼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像是听从严巍的话放轻松了。
　　严巍见状舒下心来，帮他系上安全带，自己也系上安全带，正要开车，唐书竹却突然开口了：“其实你本来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不是放轻松了，而是死心了。
　　反正这是最后一次和这种状态下的严巍相处，时间又只有三个小时，不如聊一下这方面的话题，至少让自己清醒一下。
　　在严巍说了个“我”字后，他连忙打断：“我是说以前。”
　　他大概猜到严巍又要说“我喜欢你”，这种虚假的答案毫无意义。反正美梦总会结束，而这次更是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
　　“你不是交过两个女朋友吗？都是怎样的？很可爱吗？你本来喜欢的可爱型是怎样的？”
　　严巍皱起眉头，静静地看了他两秒：“你好像真的只是好奇。”
　　唐书竹侧过身子，头挨在靠背上：“是的。还有，我先说清楚，我从来没有吃过醋。好了，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严巍再次沉默两秒后，笑了：“你说得好像我们之后就要分手一样。”
　　唐书竹一愣，随即眼前稍稍变暗。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人的嘴唇已经分开。迅速捂在唇上的手只是在亡羊补牢。
　　“你……你！”唐书竹气到话都说不顺畅了，低头在中央扶手箱里翻找起来，“这里有没有口罩？”
　　“没有。”严巍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同时发动车子。
　　“出去后买！”
　　“口罩是用来抵御病毒的。”
　　“那不就对了吗！”
　　“……”
　　其实唐书竹心里想的是自己才是病毒。
　　等车子开出好一段距离后，唐书竹突然反应过来：“你不回去陪你爸吗？不是来了几个很重要的客人吗？”
　　“没事，我跟我爸说有急事。我想多跟你待在一起。”
　　唐书竹愣住。
　　照理来说，他们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情侣，多得是时间相处。不至于丢下重要客人，也要争取那么一点相处的时间。
　　只能说严巍在潜意识里也知道他们能相处的时间有限。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来到开阔明亮的外面。
　　在那一刻，唐书竹心中升起微妙的感觉。
　　他们都知道两人正在驶向终点。
　　“你想到哪里吃饭？”严巍按了几下手机屏幕，“明月路新开了家云南火锅店，还挺正宗的。要不去那里吃？”
　　听到这个提议，唐书竹再次一愣。
　　因为这是今天中午休息时，严巍跟其他同事提起的，说之后大家可以一起去那里吃。
　　严巍口中的“大家”自然不包括他。当时他也不过是在旁边碰巧听到的而已。
　　他和严巍不是会私下一起去吃法的关系。谁能想到第一个被严巍带去那里吃饭的人却是他呢？
　　“我喉咙还有点不舒服，不想吃火锅。”唐书竹别开脸去，不让严巍看到他的表情。
　　他不想再去掠夺不属于他的东西。
　　严巍嗯了声：“也是，最近还是吃清淡点吧。去吃云南椰子鸡怎么样？”
　　唐书竹说了声好。这时他从后视镜里瞄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糟糕，待会儿出去，会被人看出我哭过的。你这里有湿纸巾吗？”
　　车子刚好停在红灯前。
　　严巍打开前方的储物盒：“我记得这里有。”
　　唐书竹眼尖地瞄到了几个独立包装的蓝色口罩：“你这里明明就有口罩！”
　　趁严巍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抓过几个口罩，还迅速拆开一个，戴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