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103)
最后的时分,彭予枫失神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记得陈礼延一直在温柔地吻他,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结束后,彭予枫直接短暂地睡了一会儿,陈礼延在他的身后抱着他,手臂压在他的肚子上。彭予枫睡醒了之后,身后的人立刻又蹭上来亲他,问他:“要不要去洗澡?”
“嗯。”彭予枫懒洋洋地说。
“我帮你擦过了。”陈礼延说。
“但还是要洗。”彭予枫揉揉眼睛,起床去洗了个澡。
回去之后他湿着头发,陈礼延去找毛巾,两人坐在床上面对面,陈礼延给他擦头发。彭予枫的脸藏在毛巾之下,陈礼延擦着擦着不动了,彭予枫刚想说小陈你这服务态度不行啊,就觉得陈礼延的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又黏糊糊地放肆亲过来。
“我不想洗第二遍了……”彭予枫挣扎道。
陈礼延的理智顿失:“我帮你洗,你不用动。”
“我怎么不用动,这又不是你家,没浴缸。”彭予枫失笑。
“我给你拿个凳子你坐着洗。”陈礼延说。
彭予枫被陈礼延压在床上继续笑:“你吃药了啊,这么疯狂。”
陈礼延捂住他的嘴巴,跟他湿漉漉的眼神对上,说:“是你在勾引我。”
猫没有来。
它还不知道彭予枫认真努力地争取了抚养权,但最终被狠心的陈礼延拒绝。
生活渐渐地步上正轨,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些旧感觉被寻回,也有一些新东西正在发生。陈礼延继续去忙他中断的事业了,幸好只是刚起步的阶段,一切都还来得及。有天陈礼延问彭予枫想不想一起去他家里吃饭,彭予枫想了很久还是说:“我不太想去。”
“那就不去。”陈礼延一点不生气,“那我去,你就在家玩儿吧。”
“把猫带过来跟我一起玩儿吧。”彭予枫见缝插针。
“我说你啊。”陈礼延佯怒,“越来越烦人了啊彭予枫,你自己去我家吧,只能允许你铲屎,其他的不给做。”
“我靠?”彭予枫惊讶一秒,随后笑起来,“你现在真的变了。”
的确改变了不少。
但是无论在外面怎么样,陈礼延回到家,回到彭予枫的身边,都还是那个总是喜欢笑着向他跑来的人。
新年转眼就到,陈礼延在外面忙碌很久,终于空出几天,说要和彭予枫去灵隐上头香。
“你知道那有多少人吗?”彭予枫呆滞。
陈礼延说:“去!”
彭予枫说:“很挤!”
陈礼延说:“我们去去就回。”
彭予枫拗不过陈礼延,只好硬着头皮陪他去了一次,出来的时候两人快要缺氧,在路边彼此看了一会儿,都同时笑了起来。很巧合的是,这一天彭予枫遇见了很久不见的宋景明,也就是当初他来杭州时转租给他房子的学长。两人虽然后来偶尔有联系,但是却没有其他朋友那般这么亲近。
宋景明看见彭予枫和陈礼延在一起牵着手,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
“不是……你们俩?”宋景明脑子不转了。
“哦。”彭予枫说,“学长好。”
“学长好!”陈礼延跟着一本正经地喊。
宋景明说:“妈呀!陈礼延你叫我什么学长!你俩什么意思?”
“我们谈恋爱啊。”陈礼延很轻松地说。
“什么?!”宋景明差点疯了,“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彭予枫说,“我们已经分过一次手了。”
“what?!”宋景明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线在变动,“你们怎么认识的!”
“跟你一起吃火锅的那次啊。”彭予枫和陈礼延同时说。
“啊?”宋景明的眼睛逐渐变成旋转的蚊香,“这之后你们一直在联系?我的朋友和我的学弟?”
三人在冬天的路边笑着说了半天,几句话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对宋景明快速地说了一遍,宋景明恍恍惚惚地回家了。
“新年快乐。”陈礼延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零点。
“Abyss还在营业吗?”彭予枫忽然问。
“可以营业。”陈礼延说话很有技巧。
“那我们去看看?”彭予枫笑道。
“好。”陈礼延都听他的。
最近一段时间,陈礼延又开始开车了,只是变得格外得小心。两人到了Abyss,深渊的灯牌还在亮着,他们穿过走了无数次的小巷,看见阿谭在里面一个人喝酒。
阿谭转头见到两人,一点都没惊喜,只是认命地回到吧台,懒洋洋地说:“喝什么?老样子?”
“阿谭你打工的热情去哪儿了……”陈礼延精神抖擞。
阿谭目光呆滞,说:“才送走一批客人,吵吵闹闹的我耳朵快聋了。”
“等下要和我们去吃火锅吗?”彭予枫问。
阿谭说:“那也行,你们请我。”
“陈礼延付钱。”彭予枫说。
阿谭说:“那我要吃三盘肉!”
他们坐在吧台喝了一杯,聊了会儿天。彭予枫和陈礼延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群里无数的消息刷新着,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氛围——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
又一年过去了。
这已经是他们认识的第四年。
彭予枫在灯光下笑起来,旁边的陈礼延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纸笔,盯着彭予枫的侧脸,说:“我想画你,小枫。”
第81章 小枫狗(正文完)
新年伊始,陈礼延开始画彭予枫,但话虽如此,很多时候彭予枫只会出现在他画中的一个小角落里。
在陈礼延的画中,世界有时候是颠倒的,河水有时候是黑色的,无脸的神明在空中荡秋千,像是马戏团的倒悬天使一般对着下方的人伸出手臂。
“我在哪儿呢?”彭予枫对陈礼延的想象力感到好奇,“这个倒着的人的下面?”
“不是。”陈礼延摇摇头。
“那在哪儿?”
陈礼延指给他看:“这里,这颗半透明的苹果里面。”
彭予枫:“……”
他摸摸陈礼延的头,笑着说:“画吧,天才。”
天才只有抽空的时候才会画画。彭予枫想起陈礼延说过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但如今再看他认真创作时的侧脸,彭予枫会想,也许陈礼延并不是不喜欢,只是过去的喜欢总有一层厚重的枷锁。
两人的关系重新稳定之后,开始渐渐有了关于彼此更多的交流。他们谈到陈礼延消失的母亲,谈到彭予枫父亲扑朔迷离的性取向,却也忽然发现——自然可以无限地去想象,但这些东西存在与否,或许什么意义也没有,好的坏的,都是一团。
当个故事听吧,听完就算了。
再对自己坦诚一些,抓住此时此刻才是最重要。
如果还能拥有一次机会,他要怎么选择?选择之后,是不是要更加珍惜?
彭予枫和陈礼延把这些问题的回答放在了心里,放在了每个和喜欢的人一起醒来的清晨里。
不久之后,陈礼延自然而然地又住进彭予枫的家,他像蚂蚁搬家一样把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带进彭予枫的生活。
橱柜中的马克杯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牙刷也成双成对地放在一起,陈礼延喜欢的书啊,画啊堆满了客厅的角落。彭予枫把自己的书房腾了出来,给陈礼延做了一间很小的画室。
梦里面的陈礼延总是出差去国外,一年到头离杭州越来越远,彭予枫有时候也会担心这一切是不是即将成为现实,毕竟有段时间,陈礼延想开的那个公司的确跟梦里的大差不差。
他也学会了在外应酬。
彭予枫有天晚上下班回来,打开门还没开灯,就闻见一阵浓重的酒味。
“陈礼延?”彭予枫边脱鞋边摸索着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