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给我摸一摸(14)
眼看就要抵达来时那个狗洞,倏见一道白影从树上跳下来,精准降落,揣进她怀里。
是她的小狐狸!
颜昭一把抱住它,既惊又喜:“你没走?”
第十一章
小狐狸卧在颜昭怀里,狐尾轻扫颜昭的胳膊,以示宽慰。
颜昭把它抱起来,整张脸埋进它毛茸茸的脖颈间,猛吸一口。
狐狸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脑袋偏开,身子后仰,小爪子推搡颜昭的肩膀,试图抗拒。
偏偏它越推颜昭越来劲,还啵啵照它脑门上亲了两下。
小狐狸:“……”
它挣扎着从颜昭怀里跳出来,叼住颜昭衣摆,扯着颜昭朝山寨外去,意图明显。
前面没几步就是她们来时过的狗洞。
颜昭再瘦也是个成年人,爬树动静太大,还是钻狗洞来得快。
小狐狸勉为其难再钻了一遍,这一次没让颜昭抱它,自己主动跑在前面,给颜昭带路,以免颜昭踩到陷阱再被抓回去。
途中避开值夜的山匪,七拐八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们终于来到下山的小路上。
可没等狐狸松口气,它身上毛毛一炸,拦住颜昭不让走。
颜昭也看见不远处拦路的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那人伫立在夜风中,额前的发随风而动,手中提了一张弓。
小狐狸摆出戒备的姿态,颜昭俯身将它抱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对方只有一个人。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能精准把握她的行踪,说明她能逃跑在此人意料之中。
不上锁的门,意外宽松的守备,所有线索全串起来。
连她逃跑的路线也是这个人计划中的一环。
颜昭将小狐狸揣进衣兜,摸出随身携带的骨刀。
从这个人身上,她感受到过去在宗门里未曾见识过的压力。
骆棋蔺超之流再怎么讨厌她,也不敢置她于死地。
宗外的世界不一样。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她没把握赢。
女人拨了拨弓弦:“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颜昭手持骨刀,伏低身摆出迎战姿态。
“既然如此。”女人挽弓,叹了口气,“罢了。”
她的弓上没有搭箭,却有一圈气流盘旋,凝结成淡蓝色的辉光,形如箭矢。
小狐狸神情一震。
颜昭直觉嗅到一丝危险。
但没等她进一步行动,小狐狸从她怀里跳起来,用力蹬了她一脚。
它小小的身板儿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颜昭被迫倒退两步,那支无形的箭矢离弦的瞬间便从她肩膀旁边飞过,射向身后一棵树。
只听轰一声响,碗口粗细的小树应声而倒。
狐狸的前肢被箭气擦伤,嘭一声摔在地上,滚出老远动不了了。
颜昭呆立着,喉咙动了动,双耳嗡嗡作响,背后衣服不知不觉湿透。
刚才那一刹那,她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一击不中,女人却不恼,微微眯眼,翘起嘴角:“有意思。”
这只狐狸果然不寻常。
对方再次挽弓,正面交手没有胜算,颜昭迅速捞起小狐狸纵身从侧方跳下山坡。
双脚离地,身体短暂悬空,两息之后落地,惯性太大,没能站稳,摔倒后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
陡坡又高又长,碎石荆棘划破她的脸颊。
她挡也不挡,只闭着眼,蜷起身拿胳膊堪堪护住怀里的小兽,中途后背还撞上了一棵树。
得亏颜昭筋骨结实,否则这一撞,内脏都得吐出来。
她一路溜到坡底,好不容易停稳,没敢懈怠,爬起来就往密林深处跑。
林子里有树木遮挡,颜昭竭力躲藏,感觉自己跑了很远,脚下的路却不见尽头。
倏然嗖一声响,那箭气不知从何处来,猝然击穿她的身体。
·
小狐狸从昏迷中醒来。
睁眼,发现自己被人关在木质的笼子里,安置在一张矮桌上。
烛火将房间照亮,看得出是一间卧房。
它身上的伤也重新处理过,胳膊处绑上了新的纱布。
肚皮上的伤口又被撕裂,疼得气都喘不上,它实在没有力气,便耷拉着脑袋,软趴趴地蜷起来,等体力恢复一些,再计划逃跑。
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有人影放轻脚步走进来。
它耳朵颤了颤,听出来不是颜昭的脚步声,刹那间扬起的心又落回去。
来人走到笼子前,手指从木笼缝隙中伸进来,小心翼翼戳戳它的背,轻唤:“小狐狸,睡醒了没有?起来吃点东西。”
笼门处传出点声响,打开,送进来一只小碗。
碗里盛着煮熟切碎的肉末。
狐狸蜷着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它还在呼吸,肚皮稍有起伏,阿玲都要以为它是不是死了。
阿玲蹲在笼子边,见狐狸没精打采的模样叹了口气:“老大说你的伤不碍事,但你继续跟着那小贼只有死路一条,她护不住你。”
小狐狸睁开眼,昏暗的烛光下无声扫过阿玲平静下来略显晦暗的脸颊。
她在桌前席地坐下,身体前倾趴在桌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弄狐狸软软的小爪子,耐心劝说:“我们老大人其实很好的,她救过很多人,也救过我,你在寨子里住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狐狸充耳不闻,它只想知道颜昭怎么样了。
它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寨子的女主人竟然是个江湖散修。
女土匪那一手箭法出神入化,其修为恐怕不低于炼体,而她手中那张弓,是一件法器。
而且,她挽弓搭箭的须臾,它嗅到了一丝很熟悉的气息。
颜昭为了带着它逃跑,从坡上跳下去摔了一身伤,途中又硬挨了一箭,绝对的实力差距碾压,颜昭再皮实的筋骨也很难扛得住。
阿玲好像听到它的心声:“你放心吧,那小贼没死,我们老大没打算要她的命。”
屋外传来人声,唤阿玲过去。
“欸!知道了!”阿玲没等到狐狸吃东西,只能作罢,将木笼子用绳子绑好,临走前还嘱咐小狐狸,“饿了就起来吃东西。”
说完,她起身离去。
房门重新合上,小狐狸站起来,伸爪子将绳结拽到笼子里,用牙咬住,拉开。
笼门轻轻松松打开,它正要偷摸出去,房门又开了。
它动作顿住,无奈看一眼开到一半的木门,松嘴趴回去。
封瑾进屋便瞧见这一幕,呵地笑出声:“好聪明的小家伙,我再晚一点进来,可不又要叫你逃了?”
她走到桌旁,手拨开笼门,想挠挠狐狸下巴。
狐狸龇牙。
封瑾手伸到一半顿住,无奈收回来:“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她那点修为跟你签不了契约,也做不了你的灵主。”
“以你的资质,即便今日不遇上我,来日也会被别人盯上。”女人耐心劝说,“那孩子怀璧其罪,你在她身边反而害了她,倒不如跟着我?”
小狐狸撇开脸,封瑾失笑。
她苦口婆心说半天,这小东西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她干脆不劝了,往桌上一靠,一只手撑着下巴:“反正,只要那孩子留在山寨,你便也走不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我们顺便培养培养感情。”
小狐狸:“……”
封瑾抽走了笼门上的绳子,这些凡物对灵狐而言形同虚设。
她拍拍木笼子,对小狐狸说:“她伤得重,在旁边的客房休息,你若担心她,自己去看。”
小狐狸从笼子里出来,抬头对上封瑾带笑的眼神,意会了她未尽的言下之意。
山寨里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这个女人的眼睛。
狐狸扭过头,忍着痛跳下桌,嗖的一下钻出房间。
临走前,它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弓。
封瑾坐着不动,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敲桌面,闭上眼耐心等待。
一息,两息……
吱呀。
房门再次打开,月光下,一团银白从屋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