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给我摸一摸(2)
毕蓝不忍听,果断一掌击出,推颜昭落水。
岸上几位师兄抚掌而笑,毕蓝却觉双耳嗡嗡响,震耳的水声与颜昭说的话纠缠着敲击耳膜,令她内心饱受良知折磨。
水面上溅起几朵浪花,可颜昭却连挣扎的意愿也没有,任由身体一点点沉下去。
毕蓝眼睁睁看着她沉入水中,难以言喻的情绪揪紧她的心。
“师妹!”
她心一横,就要跳下去救人。
忽然,已经静下来的水面如沸腾般,冒起咕噜咕噜的气泡。
毕蓝脚步一顿。
师兄们笑声小了,骆棋神色狐疑来到池边。
水面上气泡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从两丈蔓延到十丈,当中还出现一个黑洞洞的漩涡,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下呼啸而出。
“怎么回事?”骆棋喃喃低语,“天珠河水流素来平缓,今日怎生如此怪相?”
他话音未落,哗一声水响,一条巨蟒冲出水面,带起的河水瀑布般湍流急下,岸上下起一场暴雨。
靠近岸边的人都被河水劈头淋了一身。
骆棋愣住,身后几位内门弟子失声惊呼:“是天珠蛟!”
天珠蛟,天珠峰特有凶物,最次也有金丹修为,平日藏于深山之中伏而不出,也不会主动攻击山中修炼的弟子,今日却不知为何如此暴.动。
那巨蟒张嘴咆哮,凶相毕露,蛇口之大,能轻易吞下一个人。
“此兽发狂了!”骆棋惊声尖叫,“快走!汇报代峰主!”
他话未说完,天珠蛟便俯冲过来,血口大张。
骆棋一掌拨开毕蓝,反手祭出玉扇。
扇面飞旋,几道疾风甩在天珠蛟脸上,割破蛇皮,阻了天珠蛟来势,骆棋自己也被反震之力击退。
众师兄慌乱逃窜,骆棋自知不敌,也是转身就跑。
“颜师妹还在水里面!”毕蓝大喊。
骆棋头也不回:“她一个废物,定已填了凶兽牙缝!祸是你惹的,你要想救她,就陪她一块儿死吧!”
·
天珠峰水寒刺骨,血肉经络寸寸霜冻,名不虚传。
但是,这样的酷刑,已不是第一次领略了。
颜昭睁眼,身前水波晃动,距离水面越来越远。
水下晃过阴森森的黑影,长尾一甩,便搅起径长数丈的涡流。
她的身体被激烈涌动的水流撕扯,加速坠落。
脖颈间一枚暗金色的珠子随着水波摇摆,华光闪烁。
巨兽破水而出,十数丈长的身躯,出水三分之一,露出狰狞面目,水缸那么大的脑袋投下巨大阴影,叫人望而生畏。
骆棋几扇子扫过来,激发天珠蛟的凶性,妖力在水下攒动,轰隆隆炸起几道水柱。
颜昭被激流送到半空,凶兽一双灿金竖瞳将她捕获。
天珠蛟张嘴露出四枚尖牙,颜昭这副瘦削的身子骨还真不够给它塞牙缝。
河面上天光氤氲,水花四溅。
一串水珠掠过颜昭双眼,日光从中穿透,照亮颜昭眼底一抹晦暗的血色。
天珠蛟凶戾的竖瞳忽然放大,身形顿在半空,蛇瞳中隐现惊恐。
颜昭指节动了动。
唰唰——
几道剑气凭空乍现,横切过水面斩向天珠蛟。
半息之后,被剑气分开的水流缓缓合拢,清透的河水中洇开大片红墨,那金丹修为的天珠蛟已断作几截,血肉噼里啪啦石果子似的砸在岸上。
颜昭从高空急速坠落。
入水前一瞬,她被人拽住后领,身形一滞,眨眼之间便回到岸上。
衣领收紧,脖子勒得难受,呼吸困难。
她像个木偶似的被人拎在手中。
掀起眼皮,斜斜睨一眼。
来人样貌看不真切,只闻见丝丝缕缕的香风。
清风拂过,驱散了水岸边浓郁的腥气,身旁人一身素净白衣,不染俗尘。
大抵是个谪仙般的美人。
没走远的骆棋与一众内门师兄仓惶停步,呆愣片刻后陆续回神,当下埋低头,须臾不敢多看,怕叫来人感到冒犯。
骆棋喉咙动了动,颤声:“大,大师姐!”
第二章
突然出现的女子容貌出尘,风华无双,毕蓝看呆了去,恍惚间似明白了什么叫美若天仙。
这位大师姐是天珠峰峰主——元清仙尊座下首徒,任青悦。
任青悦拜入元清仙尊门下已逾千年,乃是拂云宗第一个八百岁前便成功化神的仙徒,真正的天之骄子。
只是这位师姐常年在凡间历练,神龙见首不见尾,乍一下出现在众人眼前,好些内门弟子见面不识,但也惊于其非凡气度,不敢造次。
长剑入鞘,任青悦看也不看遍地狼藉,斜眼瞥过众人之中修为最高的骆棋:“怎么回事?”
束缚脖子的力量忽然松了,颜昭落下去,跌坐在地,险些把屁股摔成八瓣儿。
她揪着领子呛咳好一阵,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眼底血色悄然褪去,抬眼,视野中捕捉到任青悦纤细挺拔的背影。
任青悦取了张丝绢,拭去指间残余的水迹。
骆棋尴尬地牵了牵嘴角,硬着头皮回答:“我,我也不知道!”
先前帮他出主意的内门弟子急中生智,抢着开口:
“方才我们师兄弟几个聚于此地修炼,偶然见颜师妹顺流而下,先还以为她在水中锻体,可细看觉得不对,骆师兄正想将她救起,不知怎么的这孽畜就从水底下蹿起来,幸好师姐及时赶到,才无人受伤!”
骆棋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师姐来之前,我也正要救她的!”
任青悦不置一词,眼睫蝶翼似的颤了颤,转而看向毕蓝。
毕蓝惊魂未定,猝然对上任青悦的视线,心慌意乱,心跳漏了好几拍,眼角余光偷偷瞄向骆棋。
后者正朝她挤眉弄眼,希望能将此事糊弄过去。
她耳中捕捉到一缕传音:“你替我作证,我便去师父面前举荐你,给你最好的修炼资源。”
毕蓝避开他的眼神,紧张地攥紧拳头,沉声道:“他们在说谎!”
骆棋脸色大变:“你!”
不等他多说一个字,毕蓝噗通一声跪下,朝任青悦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将经过一五一十回禀。
“我初来乍到,不敢反抗师兄们的命令。”毕蓝下定决心,再拜了一拜,“是我动手推了颜师妹下水,我自知有错,请师姐责罚!”
骆棋怒目圆睁,抵死不认:“你血口喷人!方才我们都看见了,你与颜昭在河边争执,狠心推她下水,我怜你新入门不懂规矩,还想替你遮掩,没想到你竟反咬一口!”
几个内门弟子气同连枝,纷纷附和骆棋的言辞。
毕蓝不料骆棋竟是这般嘴脸,惶急之下想找人为她作证,可她视线扫过去,师兄们神色各异,不约而同避开她的目光。
而且,他们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古怪,轻视中透出几分微妙的嘲弄。
毕蓝孤立无援,环顾一圈后,看到任青悦身后的颜昭。
“颜师妹!”毕蓝扬声,抓紧救命稻草,“你知晓整件事的经过,你快告诉师姐,是骆师兄指使我推你的!”
几道目光齐刷刷聚集到颜昭身上。
颜昭自顾自低着头整理衣服,把衣袖中的水拧干。
墨发垂下挡住她的脸颊,任毕蓝如何呼唤,她事不关己,一语不发。
任青悦视线从她身上收回,面目清冷,见她久久不应,对身外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眉目间透出一丝不悦。
毕蓝心如死灰。
骆棋眼中不由露出两分得意。
颜昭把衣服整理好了,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扔出一句:“你们都一样。”
骆棋眼中得意散去,毕蓝抿唇红了眼眶,几位内门师兄面面相觑,却无人再敢搭腔。
“够了。”任青悦出声,打断这场互相推诿的闹剧,“各自回府闭门思过,罚抄宗规一万遍。”
骆棋面服心不服,在任青悦面前恭恭敬敬领了罚,临走时却狠狠剜了毕蓝一眼,好似在说: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