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26)
厌离道:“你!”
欲要开口,又觉得无话可说。只因流岫说的确实有理,这事就是在他们晚了一步。
流岫掩嘴轻笑,模样惹人怜爱:“道姑不要这样看我,没得说我欺负了出家人。”
厌离皱了皱眉,对清酒道:“你来跟她说。”
清酒笑道:“少楼主真是慧心妙舌,谋定深远。”
流岫俏眼媚笑:“哪里,姑娘过誉了。”
两人眼神交汇,这事到底是如何,无需言明,心底都透亮的很。
清酒道:“既然是我们手脚慢了一步,也怪不得少楼主了。”
流岫道:“姑娘真是明理。”
清酒似笑非笑:“只不知这一次要买美人骨的行踪须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姑娘若是诚心发问的,流岫便不绕弯子。”
“少楼主神通广大,慧眼如炬,不出手捉弄我们便是好的,又哪里轮得到我们弄虚作假。”
流岫娇笑不止:“姑娘好利的牙口,倒是与你那朋友各有千秋。”
三人知道她指的是唐麟趾,暗自庆幸唐麟趾去交任务了,否则以唐麟趾的脾性定要过来大闹一场。这一次指不定唐麟趾就气的流岫当场赶人,与烟雨楼彻底交恶了。
“说起姑娘那朋友……”流岫走向桌前,衣裳如春花摇曳,她姿态优雅倒下一杯酒来,嘴角抿着笑:“这一次的代价,少不得请各位下一趟成王墓,做一回子缺德事。”
这一句‘缺德事’也正是唐麟趾当日说过的话。鱼儿心中暗忖:“这个流岫姑娘记仇……”
清酒问道:“少楼主要取什么东西?”
流岫道:“青凰酒爵。”
说起这青凰酒爵,也是稀罕物一件。这酒爵乃是一块稀奇的暖玉雕刻而成,玉色青白相间,青色的纹路自成一只展翅的青凰,栩栩如生。倾注酒液后,酒爵玉色尽褪,变得透明,如琉璃一般。酒液入杯,酒香倍增,其味道更变得醇厚非常,妙不可言,就好似倏忽之间沉淀数十载,化作陈年佳酿。
成王墓里珍宝无数,一早就有传言青凰酒爵在成王墓中。
清酒道:“青凰酒爵虽然珍稀,但在金堆玉砌的烟雨楼中却也算不得什么。流岫姑娘也并不像嗜酒之人,为何大费周章,要取这酒爵?”
流岫见清酒情貌,似对这青凰酒爵有几分了解,于是说道:“实不相瞒,要这酒爵的并非是我,而是武林耆老,酒仙解千愁前辈。”
“解千愁?!”厌离神色乍现郑重,她道:“倘若是这位前辈,要求这青凰酒爵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他武功已臻化境,功力之高,要下墓取酒爵是手到擒来,何须他人帮忙。”
流岫一叹,说道:“这其中却有一桩缘由在。”
“道姑认得前辈,定也认得酒鬼决明子前辈,知道两人是生死之交了?”
厌离颔首。解千愁与决明子的交情,武林中稍有见识都是知晓的。两人是伯牙子期之交。
这两人武功高强,年轻时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洒脱不羁,到得老来退隐江湖,仍然是声望极高。
再有一桩,这酒仙解千愁擅品评天下美酒,酒鬼决明子擅酿造稀世美酒,闻名江湖,江湖笑称这两人是‘天作之合’,虽是笑谈,却也羡慕不已,人生若能得此一知己,夫复何求啊。
流岫道:“数年前,决明子前辈觅得一古法,造出绝世佳酿,听闻青凰酒爵在成王墓中,自认只有青凰酒爵配得上盛此佳酿,便与前辈约定,待寻得青凰酒爵,请他一道品鉴,岂知……岂知这一去,再未归来。前辈不信决明子前辈出事,因此多年来一直不肯去成王墓。恩师与前辈和决明子前辈是至交好友,感叹多时,终于做了主,吩咐下探成王墓,寻酒爵这一桩事来。”流岫说完,笑意尽褪,泛上一些悲愁来。
厌离得知武林中这一德高望重的前辈有可能离世,也不禁感伤:“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
又是酒爵,又是酒仙,鱼儿不认得这些东西,这些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是见厌离神色与说话语气,知道这些东西,这些人不是俗物,不是常人,便不免肃然庄重,不出一口重气滋扰,去看清酒时,见她右手覆上腰间的酒葫芦,沉眉久久不语了。
鱼儿心中一热,忽有一种想要上前替她将眉间抚平的冲动,反应过来,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脸上脖子一阵烫热。
清酒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美人骨烦烟雨楼追查了一次,这一次与烟雨楼交易便也便宜快捷些。青凰酒爵我们会带回来,届时还请少楼主备好美人骨的消息。”
流岫拿着那杯酒,敬到清酒面前:“姑娘爽快,流岫便也不遮掩。烟雨楼会安排人手与姑娘一道下墓,若是姑娘能带回青凰酒爵,不用给到烟雨楼来,可直接去往云梦泽小青山交给解千愁前辈,事后烟雨楼会提供美人骨的消息,直至各位与美人骨恩怨了结。”
清酒接过酒杯一口饮了,买卖谈成。
三人从烟雨楼中出来,走在街上。厌离道:“美人骨早早离去一事烟雨楼分明早有预料,她先前不与我们说,分明是故意与我们为难。还有那成王墓,危机四伏,不是个好进出的地方。你做事从来不肯吃亏的,怎么这一次一口答应了她。”
“她一早算好了,志在必得。如今去找丐帮或玄机楼也不知要付出什么,倒不如这般明明白白,若是成了,能得到美人骨的消息,还可以卖解千愁一个人情,这少楼主也算得上是诚意十足了。”清酒嫣然一笑:“我虽不喜被人算计,这次暂且不计较了。风水轮流转,来日方长。”
厌离笑叹:“罢了,随你。”
众人待得唐麟趾与花莲回转来,又歇了两日,便西下往苗疆去,好在莫问的去向也是往苗疆一带而去的。
天气渐热,江南时有暴雨,开头几日便走的有些慢,半赶路半觅莫问,到苗疆与云梦泽交界之地,已经夏至了。
众人骑马行到一处,群山山势起伏,连绵不绝,阻住去路。
众人卖了马匹,改为步行,进了山,山道宽敞,容得三四人并行,两边山壁陡峭,直耸入天。
花莲与鱼儿,齐天柱行在前边,半路回头来向清酒笑道:“你怎么就偷偷开始教小鱼儿内功心法了,也不与我们商量商量。”花莲和鱼儿说话谈起,方晓得女儿节之后,清酒便开始教鱼儿内功心法了
齐天柱踌躇半晌,回头来对清酒说道:“清酒姑娘,我认为丫头所学繁杂,内功心法修习当慎之又慎,还是应该先搁置一下,寻觅有没有适合丫头这种情况的名家心法……”
花莲摇着折扇道:“唉!大柱子,这你就不知道了,要说合适,这天底下没有比清酒身上这两门内功更合适的了。海纳百川,兼容万物,阴阳调和,万法归一。”
齐天柱闻言身躯一震,瞪大了双眸,惊道:“花莲兄弟,你说的这是……”
齐天柱还未将话问出口,花莲已是一笑,转了话题,对鱼儿说道:“小鱼儿,跟着清酒学内功,可是捡的大便宜,你得勤学苦练,最好是把她肚里的宝藏都给挖出来。”
鱼儿心自欢喜,众人对她的教导都是格外细致的,她也急待学有所成,日后能助众人一臂之力。
几人说说笑笑,走不出几步,花莲停下步子,一张折扇,向上笑道:“哟!这不走平坦大道,非得飞檐走壁,真是特立独行。”
众人也都驻足了,鱼儿朝上望去,只见一湖绿轻衫的姑娘背着一只竹篓,身子贴着陡峭的岩壁,就在众人头上四丈来高的地方,她脚下踩着的石路不过尺宽,瞧上去十分艰险。
清酒道:“看服饰是虚怀谷的人。”
厌离道:“怎会在这里。”
鱼儿问道:“虚怀谷?”
齐天柱道:“丫头不知道。这虚怀谷是当今江湖上最大的一个医流门派,分为针药两脉,门中弟子仁心仁术,救死扶伤,历代掌门人品性高洁,多为武林各派敬佩,这虚怀谷德行仁义较齐叔师门少林寺也不遑多让。”
第24章 一缕情丝绕青丝(三)
正说话间,听得一声惊呼, 鱼儿抬头, 见一道黑影迅速落将下来。鱼儿一个念头闪过:“那个姑娘掉下来了。”
花莲足尖一点,身子轻盈纵起, 稳稳的接住那姑娘, 将她横抱在怀中, 笑道:“哎哟,天上掉下个小美人。”
这姑娘一张俏丽干净的面容,先是惊吓得失了神, 待未感受到疼痛,知道自己尚在人间,方松一口气, 一迎面, 见一男子抱着自己,出言轻浮, 登时恼羞成怒, 一巴掌打在花莲脸上:“登徒子!”
花莲脾气甚好, 将她安稳放下,随后才捂着自己面颊, 哭笑不得:“姑娘,我好心救你, 你怎么恩将仇报。”
唐麟趾抱臂笑道:“你言语轻浮,没得正行,不打你打哪个。”
花莲正待与她争辩, 忽听一道柔宛的女声焦急呼喊:“泽兰!”
这姑娘急忙回身叫道:“师姐。”
山道转角处一女子急急跑来,墨绿色服饰,容貌清婉秀丽,神色慌张,抓着这姑娘左右细瞧,又捉了她的手腕摸脉,好半晌方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叫你小心些。”
这女子说罢,朝着花莲行了一礼。她方才也在山壁之上,只不过位置低些,先前经过都瞧见了,知是花莲救了人,也看见了自家师妹失礼打人,因此说道:“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紫芝,这是师妹泽兰。师妹莽撞,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声音温柔轻灵。
花莲持着折扇,朝紫芝一拜,笑道:“在下花莲。紫芝姑娘娴静温雅,仪态端方,果不是小丫头比得的。”
泽兰知他这‘小丫头’指的是自己,通红了一张脸,娇喝道:“你!”
紫芝连忙喝止:“泽兰。”
泽兰努着嘴,轻哼一声撇过了头。紫芝道:“紫芝再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只可惜这山间野林,无以为报。”
花莲笑道:“行走江湖,有缘相遇便是朋友,举手之劳,何图报尔。”
“公子有侠义之心。”紫芝温婉一笑,又朝众人微行一礼:“见几位似在赶路,天色阴郁,怕是要落雨,现在时辰已晚,几位得找地歇息,前方有一村庄,我们在那处落脚,几位若不嫌弃,便由我等引往,安歇在那处,也好叫我们略还些恩情。”
天空铅云密布,山林中渐起薄雾,看这架势得下大雨,雨中在山中赶路多有不便,众人本也打算寻一安身之处的。
花莲看向清酒,询问她的意思。清酒颔首笑道:“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