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192)
“小谢卿,”一课毕,萧静勉直接越过了萧岭,谢之容并无官职,年岁又不大,呼以卿郑重疏远,“你来东宫两日,觉得这两日的讲师都如何?”
东宫除却太子三师外,还有五位讲师,太子三师大多是虚衔,并不常来东宫,五位讲师见了两个,依谢之容来看,那就是都不如何,身为师长,惶恐太过,奴颜婢膝,不教太子实学,只一味媚上敷衍以保全禄位而已,其中虽有太子性情之故,但这几位讲师找得也实在怠慢。
萧岭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笑了下,抬眼看向谢之容。
谢之容神情殊无变化,垂首答道:“回陛下,臣斗胆品评,两位讲师讲学甚是慎重,言谈斟酌,待殿下恭谨,是难得之人才。”
萧岭暗叹,原来谢之容十几岁时说反话的能耐竟已这般高超。
萧静勉点点头,看着旁边撑着下巴不知道在笑什么的太子,又转过来看向谢之容,“小谢卿持重稳妥,你在太子身边,朕很放心。”
“陛下谬赞。”谢之容回答:“臣在太子身边,受益良多。”
萧静勉笑,“太子什么性子,朕还是知道的,”略想了想,“还有一事,朕命人在东宫收拾了偏殿,太子若是请教得太晚,小谢卿尽可留在宫中住。”
谢之容心中惊愕,立刻见礼,“臣谢陛下厚爱。”
萧静勉政务繁忙,亦无甚可叮嘱的,又说了两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谢之容偏头,毫不意外地接触了到了萧岭的视线,他犹豫了下,“臣打扰殿下太过,若是殿下不愿,臣不会……”
萧岭本想顺手一拉谢之容的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面前的这个谢之容可不是以后那个,遂放下手,转而摸了摸鼻子,“不会不愿意,”他眼中似乎闪着若有若无的光,尾音愉快地上挑,“更不叨扰,孤仰慕之容许久,之容能留下,孤求之不得。”
明明该是非常礼贤下士的话,却因为用词的缘故,怎么听都令人觉得暧昧。
可萧岭又姿态坦荡,毫无戏弄淫猥之意,眸光清明自然,眼中只有欣赏与笑意。
仿佛一切,都是谢之容多想了。
少年人到底不如之后那个心思九曲的老狐狸,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萧岭到底哪里不对,反而最终觉得是自己心思龌龊,唐突了眼前这个待自己亲近,毫无架子的皇储殿下。
萧岭忽问道:“之容,你今年多大?”
好像根本不曾注意到谢之容的窘迫。
谢之容收敛心神,回答:“臣今年十六。”
萧岭点点眉心,“十六,倒与孤同岁。那,你是几月的生辰?”
“臣生辰在六月。”
萧岭道:“孤是十一月的生辰,之容却比孤大些,”唇瓣翘起,露出个笑来,“私下无人之时,孤倒可以叫之容兄长了。”
谢之容似乎被惊到了,立时回答,“臣,”舌头打了结似的,不明白萧岭的思绪怎么如此跳脱,“臣不敢,此于礼不合,殿下这般,实在太过折煞臣了。”
萧岭还未见过谢之容这般慌乱,一时升起了点不道德的快乐,见谢之容耳朵都泛着红,竟如熹光映雪一般,他微微凑近,将距离控制在一个既不算冒犯,却又不疏离的距离内,微微矮身,为了更好看清低头的谢之容的神情,“兄长不行,那,”他轻笑道:“哥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发烧了,但是没有阳,非常感谢各位的关心,可能是体质比较差,感冒反反复复没有好。
番外还有一个,预计明天发出来,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很难思考了,之后如果还有,就在下一章作话里补充,不另开收费章节。
感谢所有对本文订阅、收藏、灌溉、投雷、评论的宝贝,我始终感谢并感激,谢谢所有人对我的喜欢,希望有缘,能够下次见面。
还没完结,还没完结,明天还有!
爱你们,啾咪!
照破山河 2022-12-14
第121章 番外一 镜花 下
谢之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踏出的书房, 印象最清晰的便是从耳廓一路燃烧到双颊的炙热温度,唇瓣开阖许久,最终只狼狈地吐出胡闹二字, 迎着萧岭似有戏谑调侃的目光又气恼, 气恼自己为何这般窘迫, 更气恼萧岭的从容自然。
谢之容按了按眉心, 回过神来时已在自己书房的竹席上端正地跪坐着了。
堂堂储君,未来帝王, 言谈竟如此轻佻。
但转念一想萧岭的语气,又觉得是自己多想,冤枉了他,一时纠结难熬, 连手中的珍本古籍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与谢之容所处偏殿不过一殿之隔的正殿寝宫内, 萧岭毫无坐相地靠着引枕,懒散地眯着眼, 想起谢之容方才的反应, 要笑又忍住, 下颌抵在掌心,手指半遮着唇角弧度。
站在不远处正在低声同宫人说着什么的许玑不着痕迹地往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转脸, 眼中的担忧立时烟消云散。
殿下这是,怎么了?
用过午膳, 萧岭抱着一匣子书去找谢之容请教。
此刻的谢之容相当公私分明,哪怕他心中再悸动, 再茫然纠结, 不知靠近还是疏离, 面对着诚心求教的萧岭, 谢之容都不会拒绝。
面对着接过书,还担心地轻声问他:“殿下怎么不命人将人送过来的?”谢之容,萧岭终于体会到了假公济私的快乐。
萧岭笑道;“孤可不想让之容觉得孤养在深宫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不堪造就。”
谢之容清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几分无奈。
萧岭是个好学生。
这是无论什么时期谢之容都能意识到的事情。
思维敏捷,触类旁通,听人讲解时神情专注,一眼不眨地望着对方,时不时轻轻颔首,恍然大悟时眼中顿时盛满笑意,让谢之容心情也随着萧岭的唇角上扬。
手指压在书页上,萧岭朝谢之容笑道:“孤不若去向父皇请旨,让之容来教孤。”
经过这几日的锻炼,谢之容已然开始慢慢习惯萧岭的天马行空,只颔首笑道:“臣才疏学浅,不敢担此大任。”心里却有点微妙的高兴,恍若有一汪甜水流过。
无论什么事,萧岭似乎都对他报以绝对的信任。
对能力的信任,对品性的信任。
为什么?
谢之容疑惑地想,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可他并不讨厌这种信任,更不愿意去辜负这种信任。
天色渐晚,萧岭礼貌告辞。
偏殿的书房中在一人离去后立时安静了下来。
谢之容缓慢地眨了下眼,然后转身,将桌上刚刚翻过的书收拾起来,放入书匣——萧岭忘记拿走了,也可能是刻意放在这的,以备下次再用。
之后如是几月,皆是如此。
萧岭待他亲近,甚至称得上亲昵,而这份亲昵中并无任何不亵玩的意味在,仿佛是萧岭融入骨髓中的习惯,每一次靠近,都无比的亲密、自然、坦荡。
触碰从开始无意识般地勾住袖口变成了,变成隔着衣料攥住手腕,第一次是萧岭不经意,隔着单薄衣料骨肉相硌合时原本在为萧岭解惑的谢之容语音一顿,然后平静地讲了下去,仿佛谁都不曾在意。
再后来时是偶尔的搭肩,如同军营中最常见的同袍兄弟,还有不隔着衣料的相握,萧岭思索时喜欢擦磨摆弄手边的东西,有笔,有镇纸,还有谢之容搭在案上的手指,摸起来微微热,手背光洁,手指修长,像是一块温热的美玉。
萧岭自小养在深宫中,不曾受过一点皮肉伤,皮肤冷而滑,他摆弄的很细致,往往要从指根摸起,用一点力道下压,往上擦磨,到骨节处要停一停,揉蹭两下,光滑的甲缘在指缝出刮擦,乐此不疲。
是萧岭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朝他道歉,谢之容当然要大度地说无事,眼中明明有一层薄薄血丝,却还要故作淡然地说:“臣与陛下同为男子,不必这般扭捏。”
姿态自然,声音清润柔和,只是微微沙哑,听起来却愈发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