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231)
程渺并不觉得,那时的自己是个能凭着几句简单的话语,便呆瓜似的天天备饭、等着虞清道回山的人。
可偏偏他就是那么做了。
程渺找不出合理的解释,只好将这一切全部安在“全虚怀宗中最亲近他的人就是虞清道”头上。
总不可能真有个什么人,白日里不回来,偏要趁着夜黑风高、万籁俱寂的时候摸进弟子居来,还空着肚子,只等他做下的饭菜填饱吧。
门只虚虚掩了,程渺伸手便能推开,却激了许多的灰尘下来。
虚怀峰上近千年没多出人来,这弟子居荒废至如此,也是正常的。
院中那棵老梅仍活着,梅枝上甚至还孕了几枚小小的果子出来,程渺望着那几枚小的可怜的果子,抬手输了一道灵力过去。
这棵梅花并不是什么珍奇物种,只是凡间移栽而来、最平凡不过的一株白梅,能活了这般久的年岁,实属不易。
他在院中略停了停,望着两间相对的房子皱了眉。
他竟不太记得,自己过去所住的屋子,究竟是这其中的那一间了。
程渺记得清楚,自己当初住的应当是东厢,却有着更多在西厢生活的记忆,甚至于看着那两扇几乎相同的门,第一反应也是往西厢去。
可那西厢,不是不住人的么。
他冷着脸回忆了会,仍是没法确定自己当年住的到底是哪一间,索性遂了心意,就向西厢去。
房中的各色物事都被收拾的齐整,墙边的架子上堆了些平常的典籍,都是些《周易》《清静经》这样平常的经书,却不知为何,每册经书都有着不下五个不一样的版本,错落有致的分布在书架上。
程渺看着那些各色各样的经书,有些微妙的诡异感。
他拿起其中的一本,用灵力裹住那些一动就要碎掉的脆弱纸页,小心翼翼的翻开了。
只见《周易》大气妥帖的线装下,八卦图占了一页、乾卦又占了一页,后面的东西却不像它们一样玄妙难懂,都是些极为好懂的拟声词与描写,甚至还夹杂了不少精妙的绘图。
程渺看着手中那本名为周易实为艳宦笔记第三册 、看样子还是加量加价,插图绘制的极为细致、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东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姬昌老爷子若还在世,看见这样的东西,也不知会如何想。
他又将那些看似凌乱的经书一一翻出,顿时明白了这些经书摆放的次序并不凌乱,而是规整无比,根本就是按其里面的东西定的。
至于不同的版本……有些时候,那种书也会出些图片多些的册子。
程渺再次抬头时,望着那占满屋子的硕大书架的眼神,已是微微的有了些变化。
他原以为自己那时虽不算得上是个光风霁月,却至少也是个正直不阿的人,如今看来,对自己的认知竟是有了些不小的谬误。
无心看满屋子的妖精打架,程渺将那些经书妥帖放好,又默默的退出了西厢房,关上房门之时,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莫名的敬畏。
为那满屋子的妖精打架,也为曾经那个将道经剥了书页塞话本的自己。
程渺站在白梅树下,面无表情的顺了半刻的气,这才勉强接受了曾经的自己是个不怎么正经的少年的事实,想及弟子居后那漫山的桃花,便抬脚向着屋后行去。
记得那时,他还在桃花林中养了不少的小兽,如今也不知他们都如何了……
程渺这般想着,绕过屋后的假山,却是在那已然枯萎了大半的桃花林中看见了个一身玄衣的人。
他的脚步猛然顿住了。
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脱出,程渺原本平静如水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起来,因为自己也不知道的缘由,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他下意识向前踏了几步,伸出手,像是要牵住那人的衣角。
那一身玄衣的人似有所感,微微转了头。
程渺看着那有些模糊的侧脸,只觉得连自己的头皮都突突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出声:“萧……”
“我原以为你至死都不会来这里呢。”那人的声音却与他记忆里懒懒散散、总带着些笑意的声音迥异,是清朗无比、甚至还带着些孩子气的,“毕竟你早已忘了那个为你送了两次命的师兄……不是么,程仙尊。”
作者有话说:
又要开始一章一度的猜测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崽子又是谁呢?
虽然前面也有写,但的确不大好猜(目光游移)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所求所念
“萧予圭是虚怀宗暗里除敌的一把刀,而你,便是你师父寻来、为虚怀宗摆在庙堂之上的那柄宝剑。”
程渺听的莫名,皱眉道:“什么师兄?”
那玄衣少年闻声一愣,看着程渺满脸的冰冷与茫然,竟是低低笑了起来:“你却真是忘了个干净。”
“不过若你还记得,那还要我做什么呢。”玄衣少年朝着程渺拱了手,“青莲峰镇峰灵兽,黑蛟甘乌,见过尊上。”
程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略略点了点头:“你我在那凡界之中,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那时甘乌的样子可不像现在这样友善——当日大典,那只自天边而来的黑蛟可是生生将清虚派的一只镇派灵兽撕碎嚼杀了,那副狰狞凶恶的模样,完全与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孩子气、一双眸子邪邪挑起,说话之间两枚虎牙若隐若现的少年沾不上边。
甘乌微微笑了下,因着那双上挑眸子的缘故,看起来格外的邪性:“你我可不止见过这一面呢……我也不再叙这些尊上记不起的旧了,只问尊上一句,你可想知道那‘萧嶂’究竟是谁?”
程渺瞳孔微缩,正要问他为何会知道那个总在他脑中出现的人,却又想起了弟子居藻井上的那枚蜡烛头,与被他妥帖收好的红布,思索片刻后,眸色微微冷了下来:“你想要什么。”
既是主动来了此处、又主动与他谈起了这“萧嶂”,若说甘乌并无所求,程渺是不信的。
谁知甘乌竟真是摇了摇头:“若尊上不来此处,那我定然会与你讨些代价。可你既是来了此处……那我便也发上次善心,将我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你罢。”
“尊上不必太过瞻前顾后。”甘乌看着程渺又黑沉了些的脸色,弯起唇,露出了那两枚形状精致的小虎牙,“我只是个讲故事的,至于这故事是真是假,尊上听完之后自然能分辨。”
程渺脸色稍霁:“你且说来。”
甘乌微微眯起了眼,靠坐在一棵低矮的桃花树上,似是思索了许久该如何说起,半晌后低低出了声:“尊上渡劫期前的记忆,有些不大好解释的地方,对么。”
程渺不答,却是慢慢皱起了眉。
好在甘乌也没指望能收到他的回应,只是想给自己找个能够将那些往事一一描述出的口子罢了:“尊上可是总觉得,这虚怀峰上应当还有另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总在你身边、守着你帮着你,教你练剑陪你笑闹,是么?”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大合礼数,程渺却并不在意,理智上虽不怎么相信这小黑蛟说出的话,心里某个地方却隐隐透出了些焦急又鼓噪的意味。
就好像他这个早已断了七情六欲的人,猛然间有了什么期待一般。
“那不是尊上的心魔,也不是尊上幻想出的东西……那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你的师兄。”
“师兄?”程渺的眉头越皱越紧,“我没有师兄。”
甘乌笑起:“尊上真以为,你那师尊是什么好东西?你且别急着驳我,且听我将当年的事都细细讲上一遍吧。”
“我是千年前来这山上的,那时你的师兄……哦,你的师兄姓萧名嶂,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甘乌若有若无的笑了下,“他这辈子过的挺苦,只好在名字上任性些。”
“我那时是只被同族所伤、差一步便能进地府里去的黑蛟。你师兄他心软,把我捡回了山上,丢给你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