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想加入主角团(224)
他这话音刚落,麒凯便说道:“其实,此行我计划与母亲等一同前往。”
别说麒舒一愣,就连我和楼起笙都不料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话,都看了过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麒凯见状便知我们惊奇,又说了一遍:“我是说,我要跟随母亲一行离开麒麟城,一同
前往归墟。”
这回轮到他话音刚落我就出声:“不可!”
麒凯知我心意,恳切地对我说道:“母亲不必为我挂怀。这些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能够离开祭司殿的方法。若当真只能永生永世被拘在这石头房子所铸就的牢笼之中,我……又何必生于世间。看过的典籍越多,知道的世间宇宙越广,便越是向往,甚至生出不甘。”
“不自由,宁毋死”,这样的心情,我自然能够理解,可理解归理解,真要面临身边人的自由与生命二选一的情境,我哪能选前者。若出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会精元尽失!
我正要开口,麒凯抢白道:“母亲且先不要反对,听我说完。”
“……”行吧,我先听听他怎么说。
我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说。
他没急着开口,而是先低头,挽起左手的衣袖,然后将手伸出,反转,雪白一截的小臂内侧上有一方大约成男两个拇指粗大的疤痕,就这么展露在了我们的眼前。
夜里光线暗,我眯起眼睛,身体前倾,凝神去辨认,越看越觉得这疤痕形状方方正正,有点像……印章?而那红色花纹则是极古的符箓文字,颜色已经有些淡了,隐约能看出是……若我没看错……是“崆峒”二字?
我刚想到此处,麒凯就适时地说了出来替我解惑:“此乃崆峒之印。”
竟真是崆峒之印?!
我讶异道:“你从何处得来?”
他说:“是紫衣神君向太上老君借来此上古神器,在我手臂上盖下一印。”
得知这是崆峒印时,我的眼神还停留在印记上,听到此话,一瞬间几乎忘了崆峒印,蓦然抬眼看向麒凯的眼睛:“紫衣神君?!哪个紫衣神君?!”
他与我对视,说道:“就是真炁宫的紫衣真人,他当年得成大道,已是神君。”
当年紫衣真人下落不明,我们猜他是到了飞升的关头,只是不知最后成功与否,甚至隐隐怀疑他是失败了,因为完全就是了无音信。
如今从麒凯嘴里得知这个消息,我和楼起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欣慰。
麒凯继续说:“紫衣神君飞升后被事所困,迟迟未能下界,待他得知下界变故赶来时,一切都已
经发生。他在为你们难过之余,见我被那仙丹所害,便艰难地借来崆峒印为我盖上。崆峒印执之可废立人皇,拥有极厚之泽,可保我在外出时的性命精元流逝缓慢许多……”
我安静且仔细地倾听着。根据麒凯所说,这印记能让他外出,只不过时间限制,用完就失效,印记也会随之消失,就像没存在过一样。所以他平时轻易不用,很珍惜。
如今印记已经消退了一些,但他仔细算过,若是从麒麟城出发去归墟,路上不过多耽误时间的话,最多最多也就是半年,完全够用。
可我依旧担忧,这万一路上有个闪失……
麒凯见我劝阻,叹了声气,道:“其实,我此去归墟,并非是任性只为沿途游历,而是因为紫衣神君曾说过,我身上诅咒的解除之缘地或许正在归墟,但需我亲自前去。”
他说着,看向麒舒,道:“我心知,若我说出此事,历任城主都必然会鼎力支持,不仅不会阻拦我,更会派精锐一路护我。”
麒舒点了点头,承认道:“自然如此。”
“所以我一直没说。”麒凯道,“麒麟城镇守于此,日夜都要防备魔族,有时魔族来势汹汹,本就自顾不暇,若因我这一事削弱了麒麟城的护卫力量,令魔族趁虚而入,造成祸患,我必然悔恨终身。”
麒舒张了张嘴,想宽慰他,却又不知从何宽慰起,毕竟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各有各的难处。于是麒舒把嘴给闭了回去。
麒凯转向我和楼起笙,脸上带着信赖的笑意,说道:“如今你们都在,又原本就是要去那里,顺带上我,我心里便好受许多。也因此,我才会甫一得知新神名册的下落就迫不及待前往雪梅潭找你们。”
他这么一说,我思来想去,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反复几次,最后化作长长的一道叹息,然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劝你了。”
“多谢母亲。”他说。
“不要说这话,”我说,“是我害你如此。”
若当初我在临死前把那颗仙丹毁掉,麒凯就不必承受这千年的痛苦了。这孩子懂事,性情温厚,并不多说自己的艰辛,可我能从那同样因偶然而得以长生的咕咕草精身上窥见其中一二。
咕咕草精至少还能在北荒峡道里
转悠,可活动面积比麒凯的大多了,而且他只是胆小才被困在那,若真想离开,马上就能离开,只要他低调些,而且不往魔的地盘里跑,被杀概率其实很小。
麒凯却不一样,若没有崆峒印的短暂护持,麒凯出门就妥妥是找死行为。那麒凯的心理压力肯定比咕咕草精更大。
麒凯却一点也不怨恨我,反倒听了我这话之后露出很不赞同的神色:“母亲若说这话,麒凯无地自容。”
嗐,何必搞得这么凝重。我忙道:“好了,我们都不说这个。”
他乖顺地点头。
楼起笙一直没吱声,我和麒凯达成一致后,看向他,他这才开口,道:“我没意见。”
他没意见,麒舒也没意见:“若是如此,我也暂且放心。只不过,大智者殿下头一次出远门,要不就还是带上几只麒麟,至少把麒风和……”
麒凯打断他的话:“我知族长拳拳爱护之意,可是有母亲他们在,实在不必为我担忧。”
麒舒不死心,又劝了一阵,见麒凯心意已决,这才不得已放弃。
我们约定好翌日晌午出发,就各自散了。
回到住所,我简单洗漱过后,正要休息,刚坐到床沿上准备脱鞋,某麒麟就期期艾艾地挨过来坐下,嘴里道:“阿宝,你今夜在雪梅潭旁看我的眼神有一瞬的讶然……”
“没有,你想多了,睡觉。”我低头继续脱鞋。
他却按住我的手:“阿宝,你可还爱我?”
“不爱,睡觉。”我挣开他的手,继续脱鞋。
他又一把按住:“这话肯定是诈我的。若真不爱我了,以你性情,不会如此轻易说出。”
我求求你了大哥,恋爱脑收一下吧,你现在要去救你妈、救你崽,顺便救全世界,你到底背着大家在干什么啊,啊。
他趁我腹诽,凑过来吻我:“阿宝……那家伙……那老东西极其阴险霸道,我无力阻挡,不得不让他融入,可我还是我,你别因为讨厌他,就不爱我了。”
什么老东西?我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麒御的残魂。
麒御死的时候正值壮年,并不老。但凡他是老死的,槐玉也没那么意难平。
不过话说回来,在雪梅潭时,我看楼起笙那一眼,确实是为了这事儿。因为我在那个时候意识到,麒御的残魂已经与楼起笙的魂魄顺利融合了,楼起笙的言行中隐隐开始体现出来麒御的影子。
……就像我完全觉醒槐玉的记忆之后,最近已经对肉没什么兴趣了,就爱喝水和晒太阳……
这是很微妙的一件事,我甚至并未融合所谓槐玉的残魂,我从来就是槐玉的一整个完全的魂魄,但拥有那段记忆前后,又确实会受到一些影响。就好像记忆是有实体的。
譬如说,我被一鞭子抽到手,我还是我,但被抽到的地方会留下伤痕,与之前的我就有了自然而然的不同。而楼起笙与麒御的残魂之间,大体与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