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游戏,我是卧底(93)
“我只是不想有麻烦,”他就着萧厚的话,仔细回想刚刚,围绕萧厚的氛围,“你是备受期待的小儿子,姨夫对你很好。”
“好么?”萧厚默了片刻,才道,“大概因为我娘很能干吧。”
夜色太深,又是在走动中,霄酒看不清他的脸,可这种带着哑意的低声,什么都有讽刺的意思。
霄酒很快想到一个方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姨夫可是对你要求高,管教严了些?”
萧厚:“何止是严,生怕我累不死呢。”
话音缥缈,似能被夜雨撕碎。
霄酒浅浅叹息:“大表兄似乎也很遗憾这一点。”
萧厚看他,目光阴鸷:“所以我才宁愿受着,也不给他啊……让他馋,让他怎么想要都得不到,让他羡慕嫉妒我,两个人都痛苦,总比高兴好,你觉得呢?”
霄酒:……
你们这一家子,是有够变态的。
“表妹啊,你看我都跟你交心,说了这么多了,你挑拨我也不在意,你是不是得回馈点什么,同我也说些实话?”萧厚止步,看着霄酒,“你来投亲,是真的要选夫嫁人的么?”
霄酒微笑:“二表兄希望我是,我就是。”
萧厚:“为何不簪钗?炆公子不合酒表妹的意?”
“这般注意炆公子,二表兄何不追过去,看看他去做什么了?”霄酒伸手,遥遥指了个方向,“他刚刚好像往那里去了,一个外客这般放肆,还真把周宅当自己家了,二表兄不觉得被冒犯?”
萧厚和萧炆斗了多年,最熟悉这个弟弟,比谁都知道萧炆有问题,都不提别的可疑动作,就说方才席间那些话,暗意指向,就非常有问题。
但霄酒转移焦点的方法也太不高明了。
他侧眸看霄酒:“你不想让我送你到房间,也是想悄悄找东西吧?”
霄酒坦然微笑:“其实各自保持些距离,留出私密空间,对你我都好,不是么?”
“——表妹慢走,还会再见面的。”
萧炆和霄酒,明显偷偷摸摸干事的萧炆吸引力更大,萧厚果断离开。
霄酒看着雨幕中快速消失的身影,眉心微蹙。
前来投亲的妙龄少女,婚事必然是焦点,周家夫妻不但不觉得麻烦,反而非常欢迎,显然最后若说定一桩婚事,竟然不是为表姑娘好,而是为了他们周家的利益。
表姑娘知道这件事么?若是知道,还来……
贵公子未必是雨天留客,被留的这么巧妙,隐在笑容下的探索,故意提起的乔娘……他必然认识乔娘,他是乔娘的什么人?找过来是为了什么?不可能只是好奇这段过往那么简单。
周家夫妻对往事的遮掩和打配合,本应最受宠,却明显有点变态的二少爷,年轻少女的死……
这真是个烂透了的家。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有人都在提防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有人都有看起来不一样的目的……
很多想法和灵感在大脑里跳动,霄酒有很多奇妙的直觉,但都没有那么通透。
他想他可能需要一个锚点,可以做为印证,确保走在正确的路上。
但这需要坦诚,也要求对方的坦诚。
不过不用担心……有人就很合适,而且一定在附近。
霄酒整理好思路,往后折回,过了转角,小心扬声:“九哥——九哥,你在么?”
转角是风口,不怎么温柔的风拂乱了他的衣摆,宽大似裙裾的下摆柔软飘逸,裹出他青涩修长的身形,腰细的似乎一掐就能折。
萧爵从廊柱上跳下,带他往前走了几步,避过风口。
“刚刚——九哥都看到了?”霄酒微笑。
萧爵盯着他的眼睛,神色略复杂:“你好像并没有想隐藏你的秘密。”
不是对萧厚,而是对他。
霄酒笑意更深:“九哥不也是?”
他称呼用的是九哥,而不是大表兄,意思很明显,在这里面对面说话的,是霄酒和萧爵,而不是游戏本子里的酒表妹和周家嫡长子,是抛却试探,想要交心的意思。
萧爵显然也领会到了:“你并不想遵守任务规则。”
“九哥不也是?”
夜雨连绵,有点冷,霄酒手抄在袖子里面,慢条斯理:“想要过关比赛,有些规则肯定要遵守,但有些,好像也没必要?本轮任务只提醒保护好自己的秘密,又没有明言一旦暴露会受惩罚——明牌,有时候是一种不错的玩法不是么?”
“我醒来的那个房间很有意思,我也认真想过,并不觉得比赛真正的任务是保护自己的秘密同时,知道别人的秘密,我感觉这次会和上轮比赛一样,有隐藏的规则在任务里,触发了就会刷新覆盖,原本的任务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看向萧爵,眼底微亮:“我对这个更感兴趣,难道九哥不是?”
这个比赛的设置,内里剧情的安排,目的都是为了激发皇子们的成长,竞争肯定是有,要让皇子们有危机感,真切体会很多难事,在生死之间开放或转变思维,引导更多思考,更多选择的可能性,好好想想怎么做皇子,怎么做储君,怎么做天子,怎么应对不同危机,怎么对待黎民。
开放所有比赛细节,同时公布给百姓知道,也是同样的启示作用,国家并不只是萧氏天下,也是百姓们的国家,大家一起参与,明智,明眸,明心,是不是会让国家更好?在国家安全遇到危机的时候,是不是更能群策群力,凝聚出一样的热血?
这么想,所谓比赛,所谓争积分第一,所谓淘汰,所谓复活投票,所有这些都是噱头,是吸引人们感兴趣的方式,其内核,就是这场浩大的试炼——
让皇子们认识险恶,迅速成长,拔苗助长一般,硬生生催所有人长大。
所以只要是为了成长,展现出更多的思考可能性,任务其实很灵活,可以随势而变。
而现在,一个什么都藏着掖着的阴谋家,不一定比坦率从容者受欢迎。
霄酒从来不害怕做决断,基于思考后大胆做了,就不会后悔。
显然萧爵也是,曲指轻轻敲了敲霄酒额头,眸底透着浅浅笑意:“淘气。”
霄酒才不介意被调侃,事情如他所料发生了,就很好。
“那——老规矩?”他笑眯眯递过了自己的手。
萧爵嗯了一声,也递过了自己的。
两个人再次,在彼此的掌心写字。
这其实是个非常有效的沟通方法,能避开身边始终追随的暗卫潜卫,一切监视者,只要他们距离够近,写字速度够快,那就只有彼此能知道是什么,外人谁都看不出来,无法传递,估计送到场外公示的,又会是‘9号和99号互在掌心写字,无法辨识’。
上轮就有这样的事,且引起了百姓调侃。
他们还可以用这样的方法,防着暗卫潜卫里的背叛者——
从萧珪这次的生日酒宴上,他们基本已经确定,皇上的人有被渗透,只是尚未抓住根源,动手的人也很隐秘,想来这个储君选拔赛最终,也是要顺便彻底了结这件事。
但是这一次掌心写字并不需要太隐秘,因为不是什么秘密沟通,甚至应该慢一点,让暗卫潜卫们记录下来,传到场外。
萧爵在霄酒掌心写的是‘扮女’,霄酒在萧爵掌心写的是‘喜男’。
扮女,就是男扮女装,喜男么,就是性向有异,喜欢男人。
两人同时写完,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
“怎么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萧爵叹气:“你的这个戏中戏,其实很好演,不容易暴露,但你完全就没想演,连点女孩相都不扮——萧鼎还捏过兰花指呢。”
想起萧鼎夜兰花指的样子,霄酒没忍住,又笑了。
他的确没怎么想演,但这在别人眼里也不应该太算疑点,也就萧爵明白他,知道这种摆烂表象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