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霁月光风(60)
因为他的妻子最大的软肋就是两个儿子。
她可以不顾自己的脸面与他和离,可一旦祭出儿子,她就会举手投降了。
这种统一战线的和离,最怕的不是一方有权有势,而是被所有人支持着、同情着的弱势一方主动放弃。
一句这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还怎么插嘴?
哪怕是儿子也不能!
而一旦妻子表示了不愿意和离,司徒器就会被直接推向最尴尬的位置。司徒老将军荒腔走板的哼起了他最喜欢的昆曲,配上了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唱词,小朋友,斗争经验还是太少,太嫩了啊。
“若万一夫人铁了心呢?”心怀叵测的宠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妾是没有办法扶正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空间去操作。她的野心也被无限的放大了。
“哼,”司徒老将军冷笑一声,感觉自己胜利在握,“老大是摆着看的吗?”
司徒老将军自认为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的,那是个墨守成规,把规矩看得比天还重的人。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爹娘和离这样荒唐的事情的。而且,司徒品与司徒器不同,他现在就是个废人,除了依靠自己的爹娘,他还能怎么办呢?他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总之,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一如司徒老将军的猜测,司徒兄弟之间确实发生了一次意见不同的对话,但并没有起争执,只是单纯的意见不统一。
就他们父母和离一事。
司徒品倒不是像司徒老将军以为的那样出发点都是自己,一个如此自私的司徒老将军,却教出了司徒品这样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儿子,也算是个奇迹了。只不过,司徒品不自私,却也是同样不赞同和离的,甚至在乍然听到这个说法时,气得想打人。
不过由于司徒品现在还没有被陈神医治好,需要静心卧床,没能真的实施自己打人的计划,只是斥责了一句:“胡闹!”
司徒器愧疚地低下了头,他也知道能够想到这个想法的自己,是有些过于异类了。甚至他娘那么快地答应下来,都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无底线哄儿子开心,而不是做出了自己真正的选择。理智上,司徒器告诉自己,他大哥这样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情感上……
司徒器抬头,很认真地问大哥:“那不让爹娘和离,你准备让娘怎么办呢?看着爹继续伤害娘吗?”
“娘当然是和我们住!”司徒品那日也看到了他娘被他爹打成那样,他和司徒器一样生气,恨不能亲手为阿娘出气,他是绝不会再让爹那么伤害他娘的。隔绝两人,便是司徒品觉得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司徒品比司徒器早出生,那个时候的爹娘都还处在血气方刚的年龄,两人之间的冲突远比现在多,动手的情况也就更多了。每一回的套路都差不多,爹娘发生争执,爹失手打了娘,娘反击回去,然后爹开始道歉,娘原谅爹。司徒品对此都已经麻木了。
司徒品在很小的时候,还想过要帮他娘。但他真的太小了,小到他的帮助毫无意义,随便一个奶娘就可以直接将他抱走。
这也是司徒品最初想要努力,想要成为让司徒家骄傲的嫡长子的原因,他天真地相信,只要他爹对他满意了,就不会再打娘了。司徒品也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他娘和弟弟。只不过这种妥协的方式,更像是一种饮鸩止渴,越止越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变了,娘变了,不变的只有他们爹依旧是个暴君一样的混蛋,不,爹甚至变得比过去更加自私与恶心。
所以在司徒器提出要搬出来的时候,司徒品是无比赞同的。
只是……
让爹娘和离?这就有点超出司徒品的想象与底线了。这不对,但他也说不出来这哪里不对,总之,与他受到的教育是相互违背的。
“让娘和我们住,与让娘与爹和离,又有什么区别呢?”司徒器面对自己的大哥,还是很愿意耐下心来摆事实讲道理的,他希望能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让他大哥明白他做事的初衷,而不是一味地固执己见然后闹掰。这大概就是成长吧,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自己所爱的人。
司徒品果然被弟弟的话问住了,是啊,分居与和离,除了那个毫无意义的夫妻名分,好像真的没什么区别。
除了如果不和离,在娘死后她必须还要和折磨了她半生的爹合葬以外……
为什么要让娘死后都不开心呢?
可是,可是,儿子劝娘和离,这真的对吗?
“你让我再想想。”司徒品最后这样道。
“好。”司徒器也没想过一次就能说服他哥,他甚至没想过一次就说服他娘,他在开口的时候,是抱着哪怕全天下都不理解他、责怪他,他也要给他娘自由的决心去这么做的。破釜沉舟,不外如是。那些骂名于司徒器不过是浮云,他只要他娘开心就好。
现在这样已经很幸运了,娘没有责怪他,大哥也只是骂了他一句“胡闹”,但还是能够听进去道理并表示会考虑的。
不过,司徒器怎么都没想到,他娘是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答应了他与爹和离,就真的着手去实施了,一步也没有停下,果断地让司徒器都产生了自我质疑,最初提出和离这个想法的人到底是谁?
司徒夫人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速地去着手,她事后也曾深刻剖析反思过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痛快。儿子的支持肯定是占了很大比重的,她已经受够了丈夫对她两个儿子的态度,她不想他再一遍遍地伤害他们。但更多的原因……
她曾把之归结为性格使然。
可是再仔细想想,也许与她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性格也关系不大,真正主导这一切的是她的内心,她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和自己的丈夫和离了。
别和她提什么感情,没有感情,都被耗光了。
只是从没有人对司徒夫人说过,你还可以选择和离。哪怕早些年真的有人与她这么说,她大概也是没有办法和离的。因为她舍不得儿子,儿子是她唯一的软肋,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一旦和离,她就必须接受母子分离的现实。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的小儿子司徒器成为了异姓王,一切已经不是她的丈夫或者是司徒家能够说了算的了。
只要一想到和离只会让她甩开一个她早就心生厌倦的丈夫,还能继续和两个儿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她什么都不会失去,真好。
听到姜二夫人的“好心”规劝,都不用司徒器出面,司徒夫人就已经足够对付她了。
“正是为了儿子着想,我才更是要与那老东西和离!”司徒夫人掷地有声的如是说。因为她很清楚,她现在要是犹犹豫豫,为了所谓的为孩子而不和离,那么真正受到伤害的反而正是她的儿子司徒器,她永远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你回去告诉那个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想要通过我伤害我儿子,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大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姜二夫人震惊,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大哥准备利用她的事的。
“我儿子现在是异姓王,他为什么会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多的是人抢着巴结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私德又算得了什么呢?
历史上的名人干的荒唐事多了去了,扒灰,渣男,有违伦理。但那影响了他们的身份、地位与名气了吗?没有,统统没有!而他儿子只是支持了爹娘和离,还是出于对阿娘保护的心态,又怎么会影响儿子的名声呢?
“真觉得我儿子这样做不对的人,才应该反思一下他们的脑子是不是除了问题!还是说,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娘受苦时,也可以为了满嘴所谓的礼教,而对自己的亲娘置之不顾!
“这样的人还是人吗?
“那就是畜生!”
司徒夫人说话是真的不客气。
不,从这一天开始,她不在是司徒夫人了,而是樊夫人!
第47章 花式作死第四十七式:
对于发生在司徒器家的事情, 祁和暂时还一无所知。
倒不是祁和不够关心司徒器,而是当司徒器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祁和,并与祁和身边几个主要的婢女达成一致之后, 祁和真的很难有渠道去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古代消息闭塞的可怕之处了。
不要说早上醒来掏出手机随便刷一刷社交软件,就能够知道发生在世界各地的新闻大事, 但说连试图从报纸、杂志等纸类媒体上看到每日新闻, 都是绝无可能的。
大启倒是已经有了邸报,也就是官报, 但会出现在那上面的内容, 只有天子的谕旨、诏书以及臣僚奏议等一系列重大的政治文件。而像司徒老将军的一个妾, 去雍畿府尹那里状告镇国王不孝这种略显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情,在没有定论之前,是绝不会出现在邸报上面的。
而且, 邸报也不是天天有,大启的邸报是每隔十日出一版,应了官员主流的十日休沐。哪怕真的刊登了司徒家的事, 祁和不会及时看到 。
也因此,祁和对日常八卦的主要获取方式, 便是通过他身边形形色色的人。
准确地说, 祁和身边有一个专门由门客组成的八卦小组,来为他传递发生在外面世界的事情。这个组真的很小, 日常也就一个人,峰值是三个人,他们人脉极光,平日里就是不断的外出, 打听各种新鲜有趣的消息,好在祁和问起来的时候, 随时能够为涂山君提供他会感兴趣的信息。
祁和偶尔也会从身边的婢女口中听到一些街坊邻居的世家绯闻。
至于极少数的宫廷秘闻,那都是女天子或者女天子身边的人透露给祁和的。
总之,一旦祁和完全停止社交,他能够获取到的信息就十分之少且有限了。而司徒器也是个神奇的人物,他不仅成功在粉头去月心里由黑转粉,还在不知不觉间就凭借着强大的个人魅力,攻略了祁和身边的大多数人。
这种攻略肯定不至于让祁和身边的人做出什么背主的行为,但如果是司徒器郑重其事的拜托他们不要说一些有关于他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又不会影响祁和,那他们还是会愿意行一些方便的。
包括去月在内的人,都觉得不应该拿司徒家的事情来打扰祁和。
祁和最近正进入了创作的关键期。他自打从京郊坞堡回来之后,就文思泉涌,开始了闭关,并最终写完了整本新书。
只不过,现在写完的只是初稿,后面他还要进行三到五次的修改,通篇精修的那种。
第一遍是自己通读后的查缺补漏,说实话,这真的很耗神,让祁和自然也就无暇他顾。在写书的过程中,祁和更是有了一些其他想法,好比,他能够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从穿越之初一直到没按照历史记载死成之前,祁和都完全处在一种消极的被动里,他把自己放在了局外人与历史观察者的角度来进行着他在古代的生活。他与他看过的穿越小说的主角有很大的不同,其中之一就是他并没有主动去改变世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