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18)
谢谌尧正愁一身棋技无处使,哪能想到谢宣今日还真就又来找他陪薛市下棋了。
简直是天助他也。
今天他必定要让谢宣的脸上浮现出佩服他的表情来!
过了半晌。
谢谌尧抓耳挠腮,又在棋盘前额头浮汗,面露难色。
他小心翼翼地朝谢宣的方向看了一眼,却看见谢宣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薛市房间里四处挂满的图画,完全没有半点想瞧他的意思。
若是在平时,他绝对气得不行。
可现在正是丢人现眼的时候,他倒庆幸谢宣这个人是个出了名的冷血动物了。
然而他的对手,一个自幼痴傻的傻子,不仅面上轻松自如,而且还有空与此时正看着画的谢宣搭茬。
“谢宣哥哥!”
薛市的声音较同龄人而言颇为清冽稚嫩,他抬起首,看向正对着一幅绘着宝剑与战甲的图专注着目光的谢宣。
那双常年布着一层浊色的双目难得有了些亮色。
“我上次送你的信,你有写回信吗?”
这幅刻画利剑与战甲、色调又有些灰蒙的图,出现在周围四处都是的艳丽花草图里实在有些惹人注目,谢宣垂首瞧了瞧这张画页的页尾。
页尾处用歪斜的字体写着二字:陵云。
在听到薛市的呼唤后,谢宣被这画引走的思绪也逐渐被拉回。
薛市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他这些日子以来,为创办学府一事忙得不可开交后,他心里忘掉的事,不止陪薛市玩耍下棋一件。
他还没给陈元狩写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满课,这章是赶在昨天的最后关头写好的,快夸我(。)
第14章 假面
“信?什么信?”
谢谌尧原本正对着棋盘上被四处围堵的局面捶胸顿足、表情痛苦至极。听了薛市这话,他停住了捏着白棋捏得哆嗦不止的手指动作,再一次侧目看向谢宣的方向。
“你们两个……居然还背着我在私下里偷偷往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薛府傻少爷的这句话无形之中拯救了即将丢大脸的世子殿下。
谢宣收回观画的视线,看向下棋的二人。
此时谢谌尧已经收回视线,正颇为大惊小怪地逼问着薛市。
薛市瞪着桃眼,几乎一眨不眨,双手搁在腿上使劲绞着手指,半张着嘴,好一会儿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谌尧不断地威逼利诱,薛市只管死命地摇头不从,一来二去,一个真傻子与一个二傻子为一句模棱两可的无聊话僵持了半天。
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薛市挺了挺背小声争辩道,“不能告诉小尧哥哥,这是我和谢宣哥哥两个人的秘密。”
听了这话,谢谌尧显然摆出了一副必要探究到底的架势,他把手里捏着的白棋往桌上狠狠一拍,又从椅子上立起,与坐在对面的薛市凑近了些许间距。
此时,二人的脸相距仅咫尺。
谢谌尧循循善诱地缓声道,“你和我讲是什么信,我就与你说说谢宣小时候的事,讲讲他是怎么被一只三个月大的小狗气哭的。”
这话里的条件显然将原本信念坚定的薛市说动了大半。
一旁的当事人谢宣却感到有些恍然,谢谌尧所说的这件事,他搜寻了目前他能记起来的与谢谌尧的全部交集,愣是找不到与他被气哭相关的记忆。
倒不如说,他被气哭这件事,本身就不切实际。
想到这儿,谢宣出口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谢谌尧神色一变,“你不记得了?”
“小时候的事,不记得很奇怪吗?”谢宣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也对。”谢谌尧嘀咕道,“毕竟你没有良心。”
不知为何,谢宣觉得谢谌尧的这句话,既像是在与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谢宣想了想,又道,“这与良心有什么关系?”
谢谌尧摇了摇头,“没关系。”
“嗯?”
谢谌尧补充道,“但你还是没有良心!”
“……”
虽说早已习惯了这位比他大了一岁的晚熟大侄子动不动就与他闹腾,但此刻对方面上又义愤填膺又委屈的模样还是让谢宣感到颇为无奈。
这之后,谢谌尧一直兴致缺缺,再没有了原先那副要与薛市厮杀到底的拼劲,也不再纠结于薛市之前所说的信究竟是什么信。
从薛府出来后,谢谌尧还主动提出自己要去国都的街市逛逛,叫谢宣先回皇宫,也不必派人接候他。
薛书仁的府邸坐落于空旷的巷口中,看上去与人隔绝,闲静适然,但实际与热闹的街市也隔不了多少距离。
近黄昏时,夕阳斜照,暖黄的日光将谢谌尧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他越向前走一步,便越隐没在晚霞的朦胧里。
谢宣正准备上马车,稍一侧目,却望见谢谌尧转头看他。
谢宣上车的动作被这道目光瞪得停顿住。
谢谌尧静立着看了他半晌,忽然沉声道,“我来皇宫之前,听说狗皇帝死掉的那天,你没有哭。”
在谢宣的印象里,老皇帝在世时,对谢谌尧也颇为疼爱与关照。
可他却在今天听到,谢谌尧将先皇称之为“狗皇帝”。
谢宣的面上仍是毫无神色。
在他不知作何反应时,他便会沉着脸不做表情,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谢谌尧笑了笑,眼里却有些冰凉。
“皇上,你知道吗?”
一时之间,谢宣看不清谢谌尧面上的神色。
“你的父亲,他只对你好,他对我的父亲一点都不好,对我也一点都不好。”
黑石路边植了一排绿树,绿叶葱茏,与薛府的红墙砖瓦一道遮挡了部分的霞光,唯有树荫下投射了零碎的余晖。
在这微弱的余晖之外,谢谌尧愈走愈远,直到不见踪影。
他转回身前似是还说了些,讲话的声音很低,谢宣却听见了。
他说:皇上,明天见。
谢宣回宫的时间,恰好赶上了燕雀阁散学的时间点。
于是他在回寝宫的路上,又碰到了如同一匹脱缰了的野马般奔向皇宫大门的许琅。
许琅一心想着离开,压根没有仔细观察前方的行人。
直到他差点撞上谢宣时,才勉强抬头瞧了对方一眼。
说那时快那时慢,平天楼的大老板许半仙登时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知是何原因,明明只是上了一天的课,许琅拿发带与玉簪束好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不堪。
“你、你是不是跟踪我啊!”
许琅揉了揉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谢宣迅速撇清关系,“纯属巧合。”
许琅仍是不信他的邪,小心翼翼地发问道,“你应该不会不放我回家吧?”
谢宣摇摇头,“当然不会。”
许琅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勾起一个大大的假笑,“那我就走了,皇上。”
这已经是他今天摔的第二跤了,竟然还都是同一个人害的。
“走去哪儿?”思忖几秒后,谢宣叫住瞬间就快走了五六步的许琅,“许半仙这是要回家呢,还是要去平天楼赌一把?”
与谢宣所料的一样,这话不是一般的有效。
许琅瞬时就到了谢宣眼前,焦急万分地伸出手指放在唇前,示意谢宣讲话能不能小声点,做完动作后,他面色羞恼地低着声道,“你怎么连、连这个都知道了?那我爹岂不是也……”
皇城最大的地下赌场的老板许半仙,在风华正茂的十七岁年纪,眼里已然流露出了如同垂暮之年一事无成时的绝望与悲哀。
到这个份上了,谢宣也不忍心再逗下去。
他简单回应道,“他不知道。”
许琅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很快接话道,“真的?”
“真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蒙的。”
许琅愣住了,“这、这怎么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