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为官路(下)(129)
“什么机会?”明鹏展被夏侯宣玳惊了一下。
“大表哥,这是大好的机会啊!”夏侯宣玳再次说了一遍,他的眼神异常明亮,明亮得近乎诡谲。
“你的意思是……”明鹏展领悟过来,背后陡然惊起一身汗。
“如果父皇的龙体不得好转,没有足够的精力处理朝事,就只能……”退位让贤了。
夏侯宣玳赤红了眼,他站起身在明鹏展面前来回走几圈,越想越激动。
众多皇子中,只有他有能力继承大位,谁也争不过他!
夏侯宣璟被交口称赞又如何?终究不过是刚刚接触政事的黄毛小儿,论口碑,论能力,论势力,哪样比得过他?
只有他才是最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如果父皇病情加重,迟迟不能好转……
这段日子夏侯宣玳处理奏折,明显能感觉到太监宫侍和朝臣对他愈发恭敬恭维,俨然将他当未来皇帝对待。
浅尝到这种滋味的夏侯宣玳,更加不舍得放手。
他不过是代理处理政事,重大要事还是要向泰安帝秉明做主,小事就自己处理了。
多么令人迷醉的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怪不得人人都想做这至高无上之人。
夏侯宣玳只是稍微沾了沾,就让他不舍得放手。
明鹏展抖了抖手,随后放下杯子,“可是太医说,陛下的病情并不严重,很快就能康复……”
除非再等几年,否则的话只能……
夏侯宣猛地看向明鹏展,定定地说道:“我已经三十五岁了!”
再等下去,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继承大统?三年?五年?十年?
到那时,他都多大年纪了?
即使他继承了皇位,他还能坐多少年?
如果他筹谋大半辈子,最后只在那个位置坐个几年,他怎么可能甘心?
泰安帝好好休养一阵子,看那架势还能在位好多年,如果他有皇阿麼的寿命,那到时还有他什么事?
既然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父皇十六岁就继承大统,如今都坐了几十年了,该让位了……
“大表哥,这是我们的大好时机。”夏侯宣玳轻声道。
明鹏展虽刚诧异夏侯宣玳如此狠心,想对自己的父皇下手,但是他往深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大好机会。
如果泰安帝就此虚弱下去,而此时的七皇子尚未完全成长起来,不足为惧。
到时有资格即位的,只有玳王,也只能是玳王。
思及此,明鹏展的一颗心也火热起来。
差点就一口答应。
不过他还有理智尚在。
明鹏展严肃道,“此事兹关重大,需细细谋划,而且,我们还需和贵妃娘娘以及父亲商量,方能行事。”
他们不能露出半点马脚,不然就是诛九族之罪,王爷或许还能留条命,但他们必死无疑。
他们不但不能露出半点马脚,还可以将此事陷害给对手,比如七皇子……
一石二鸟之计,届时王爷即位,更加万无一失。
夏侯宣玳也不认为光两个人来谋划就能成功,这事还得他姆妃和舅舅亲自筹谋才有机会。
“你回去说服舅舅帮我,我去说服姆妃。”
都是他的至亲之人,夏侯宣玳不担心他们不帮忙,只是这事太过惊险,需慎之又慎。
想到泰安帝,夏侯宣玳的心里有瞬间的惶恐和心虚。
泰安帝对他来说,是从小就开始的敬仰。
只是泰安市近年对他不假辞色,插手限制了他的势力发展,耗尽了他对泰安帝仅剩的一点亲情。
自古天家无父兄,成王败寇,休怪他心狠手辣!
何况他并不是要泰安帝的命,只是让其身体虚弱,没有精力再坐那个位置。
他会奉其为太上皇,荣养余生。
思及此,夏侯宣玳那仅有的半点心虚泯灭,甚至理直气壮的想,他也是为父皇着想。
父皇年纪大了,再像以前那样处理朝政心有余力不足,他身为长子,正该为其分忧。
夏侯宣玳想到自己即将谋得大位,整颗心激动得狂跳。
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
父皇的病情本就反反复复,即使将来加重,久不得好,也不会惹人怀疑,即使到时事发,也可以推到他人身上。
他姆妃在宫里的势力深不可测,可以让他的计划实施……
如果有朝臣胆敢反对,还有舅舅和表哥在。
夏侯宣玳想了方方面面,觉得自己即位乃天意。
他的眼神愈发明亮,不过即使迫不及待,他也不能让自己身上有污点。
第279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叶君书每日按时点卯, 自从玳王代政,叶君书的日子也渐渐不好过。
即使对方针对得不明显,但是这世上不缺那些察言观色企图讨好玳王的人。
所以叶君书办事都受到一点点阻力。
不过还在忍受范围内,叶君书暂时没有什么反击举动。
回到家里, 就见李玙严肃着一张脸, 叶君书一看就知道他是被什么事情难住了。
叶君书问:“怎么了?”
李玙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 “芦关之事。”
叶君书一听,瞬间就明白了。
他接过信件看浏览了遍,“很难办吗?”
芦关之事李玙并没有隐瞒叶君书,两人也讨论过, 不过因为不能亲自去看看,他们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两人观点一致, 都认为付盐运使应该不会同流合污,更可能是被冤枉了。
只是从打探来的消息看来,情况对付盐运使十分不利,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贪污受贿,而且所贪之巨, 如果真被落实了, 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找不到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吗?”叶君书看完信件, 心里也有些担忧。
他虽然没怎么和付盐运使打过交道, 但是他对这么一位耿直的官员挺敬佩的。
虽然他不知变通的执拗性子的罪过很多人,叶君书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叶君书很大度,一点儿也不计较。
说来他们也不是什么有什么大的矛盾, 充其量只是气场不和,叶君书被看不惯而已。
两人并没什么交集。
“难。李玙摇头。
如果坚持继续深查下去或许能找到些证明清白的证据,但是时间太短,李他们的人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付盐运使在芦关过得并不好,独木难支。
他一去到芦关,还没站稳脚跟,就数个政策下去,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他行事还是太急了些,纵然看到看不惯的,也不懂得委婉,身边没有可以帮助他的人,实是寸步难行。
自古以来盐行就是个暴利行业,朝廷掌握盐引,商人为谋得这一盐行的敲门砖,自然无所不用其极,高价贿赂,官商勾结乃是常态。
而惟利是图的盐商即使谋得“盐引”,有资格贩卖官盐,也不会就此满足。
他们为了谋取高额利润不择手段,不惜往官盐中添加杂质,鱼目混珠。
这样一来,就大大降低了官盐的质量,老百姓自然不愿意买账。这就导致了一种现象,私盐比官盐更受欢迎。
但是,实际上这些盐商已经将私盐、官盐的经营权都揽入囊中,他们乐于见到这种情况,因为,私盐比官盐更加暴利。
中饱私囊的官员和盐商,提高盐价,以次充好,搞垄断强买强卖,已经是盐行的常态。
盐价居高不下,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付盐运使一去就贸然触动别人的利益,翻船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找不到证明清白的证据,很可能会造成冤假错案。
付盐运使被孤立,当地官员构陷,盐商污蔑,人证物证齐全下,想翻身很难。
短时间内李玙也无法做什么,只能吩咐手下便宜行事。
叶君书想了想,也觉得这件事很是棘手。
“陛下应当不会误会吧?”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暂时寄希望于泰安帝的态度了。
只是这事泰安帝又交给了玳王去办。
付盐运使严格说来,可以算是泰安帝的人,不然也不会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去。
估计大家都没想到,付盐运使会这么鲁莽吧。
或许不是莽撞,而是他拒不同流合污的举止热闹了某些人。
不过就算泰安帝偏向付盐运使,但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也无能为力吧?
更何况,泰安帝还信不信任付盐运使还两说。
叶君书琢磨琢磨,“芦关是玳王的搂钱的地方?”
叶君书很快就相想通关节。
如果玳王想做事,想拉拢人,还要养门人的话,银钱必不可少。
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搂钱手段,叶君书可以理解。
就连七皇子也会给些商人庇护,收些供奉。
不过区别再于那些得来的钱本身干干不干净。
七皇子名下养的门人什么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虽然可能会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但总体也是个好的。
七皇子绝不会纵容底下人打着他的旗号做坏事。
叶君书和李玙都知道,不过他们都没去插手,只当不知道。
他们和七皇子之间的关系再亲密,不该管的绝不会逾越。
七皇子并非能力不足,相反,他在领导方面十分优秀。
这是他们最欣慰的。
如果七皇子一旦发现底下的人有打着他的名义为非作歹,绝对是严惩不贷,半点不留情。
叶君书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事曾发生过。
而反观玳王,其底下的人好坏不忌,每年收到供奉,不会去追朔来源,根本不会管这些银子会不会沾着别人的血汗。
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甚者给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撑腰。
因为他们能给他带来巨额的利益。
这是叶君书最为不齿的地方。
叶君书即使不是天然立场站了队,也不会站玳王那边。
毕竟三观不合。
李玙点头,肯定了叶君书的猜测。
以前他们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而且种种交易掩在暗处,不特意去查探,基本无法发现。
现在倒是确定了,玳王是在给芦关那些盐商们撑腰。
于公于私,李玙也不想看到一个良臣被陷害导致落得不好的下场。
他准备多加人手派去芦关。
李玙顺便将事情的调查结果反馈给七皇子。
为此,七皇子还特地出宫一趟,与叶君书和李玙见面,商议这件事。
七皇子与叶君书夫夫两意见一致,不希望忠臣被诬陷,最好能查明事情真相,得知他们已经加派人手过去,七皇子就稍稍放心了。
不过,“芦关之事不是特例,盐铁茶叶这些是朝廷经济来源之一,朝廷的利益大部分就是被这些蚂蟥吸血吸走的,我知道这些行业里的水极深,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这个惯例?”
按理来说,这些掌握在朝廷手上的暴利行业可以让朝廷赚个盆满钵盈,但是实际上朝廷所得不过十分之一,大部分所得全被下面的官商层层剥削。
即使朝廷已经有了又一赚钱渠道,但该朝廷的,不能少太多。
水至清则无鱼,如果只是分出去一点,大部分还在朝廷手里,他们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实际上,底下的官商比朝廷还富有。
叶君书问道:“七皇子认为该如何做?”
夏侯宣璟凝眸沉思,随即道:“或许我们可以剥茧抽丝盘根问底,从源头上遏止官商们贪污谋利的可能?”
七皇子看向叶君书,“比如从盐引着手?”
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能解决掉这个问题,而不是强压政策,以暴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