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子被废了吗(64)
一腔斗志来参赛的勋贵子弟全部变成了蔫掉的大白菜。亏得他们还想彼此一争高低,得到卫昭赏识,结果到头来都是炮灰。
本来还只是嘻嘻哈哈观赛的文武百官们神色也一下变得凝重起来。啥?满京的勋贵子弟,竟然全部输给了敬王世子?这让陛下的脸往哪儿搁啊,这让他们这群当爹当爷爷的脸往哪儿搁啊。他们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下一代,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敬王世子?
敬王歉意的朝昌平帝道:“都是臣弟的错,平日把肇儿骄纵得无法无天,以致于他连最基本的礼让都不懂。”
昌平帝淡淡斜了这个胞弟一眼:“赛场如战场,本就没有礼让一说,敬王不必如此自责。再说,肇儿也是皇室中人,肇儿赢了,我这个皇伯父面上也有光。”
“皇伯父!”
这时,穆肇神色倨傲的来到了观景台上,道:“肇儿打败了您的皇子们,您不会生气吧?”
昌平帝一笑:“当然不会。朕不仅不会责怪肇儿,还会厚赏肇儿。”
“多谢皇伯父。”
穆肇扬眉扫视一圈,道:“皇伯父,下一轮比赛,肇儿是不是可以自己挑选对手?方才上场的那些人,实在都太弱了,他们实在不配做肇儿的对手。”
穆骁:!!!!!!
在场所有人:!!!!!!
一名老臣忍不住怒道:“这个敬王世子,也太嚣张了!”
敬王适时斥道:“肇儿,不得无礼。”
“无妨。”
昌平帝面上竟还维持得住笑意,问:“不知肇儿想选谁做对手?”
穆肇道:“肇儿想,整个帝京城,有资格与肇儿一战的恐怕只有卫侯。不过肇儿想把卫侯放在最后一轮。”
“第二轮,肇儿要选他——”
穆肇蓦得转身,伸手指向左首席方向:“您的太子。”
只想安安静静当一条咸鱼、也并不介意便宜父皇丢脸丢到爪哇国的穆允:“??”
这下,昌平帝终于皱了皱眉。
穆肇却已大步走到左首席前,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格外得他父王青眼的前朝太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太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他的父王,为何独待他不同,还要特意给他从蜀中带礼物过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左首席的雪袍少年身上。
“咳。”
死一般的寂静中,少年无辜与穆肇对望片刻,忽捂着胸口咳了声,道:“孤素来体弱,也不懂功夫,就不与世子比了吧?”
这下,所有人又齐齐在心里摇了下头。
就说嘛,除了当年刺进卫昭胸口那一刀,从没听说小太子在武功修为方面有什么出众之处啊。
连昌平帝也悄悄松了口气。
除了穆骁。
穆骁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挫败,自己可怜了,他忽然有点同情穆肇。
去年西山秋狝,他与穆允狭路相逢,穆允这个小混蛋,也是作出这副柔弱可怜又无辜的样子,说自己不懂武功,不懂箭术,绝不会与他争夺猎物,然后这个小混蛋,趁他走神,转眼就一箭双雕抢了他的第一名。事后小混蛋还厚颜无耻的说是那两只雕眼神不好,非要往他箭上撞。呵呵,他辛辛苦苦拿着雕饵在那里蹲守了一下午,才把雕给引来,那雕怎就不往他箭上撞?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穆骁,今日穆肇的下场,绝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第69章 投壶
“体弱?”
听到穆允的回答, 穆肇眉毛一挑, 一脸不信,一脸狐疑的皱起眉。
“你是太子,怎么可能不会功夫?”
“你——是不是看不起本世子, 所以才拒绝与本世子对战?”
作为武痴本痴, 穆肇也有一套自己思考问题的逻辑, 他坚信, 这个受到他父王特殊厚待的小太子一定身负某种惊世绝技。
小太子故意藏而不露,兴许是怕旁人习得了他的绝技,兴许是什么别的理由。总之,他今日一定要逼小太子使出这项绝技。他倒要看看, 究竟是何等绝技, 能把他父王都给征服了。
穆骁忍不住在心里为穆肇的逻辑喝了下彩。
对, 就是这样,作死不要停!
老子的昨天, 就是你的今天!
因为心情太澎湃太激动, 穆骁一口气连灌了三大杯酒。
“咳。”
长案后, 少年再度捂着胸口咳了声,抬眸, 越发无辜的望着穆肇:“世子怎会如此想。谁规定太子就一定要会功夫的。也许……其他太子会吧,反正孤是不会。”
“孤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见血就晕,见风就倒,连剑都提不起来。有时身边人说话声音稍微大点, 孤都会心跳加速,犹如擂鼓。这样的孤,怎么可能会功夫呢。”
“孤大哥体弱,世子应该知道吧,可孤方才和大哥掰手腕,竟然连大哥都掰不过。”
坐在对面席的卫昭首先眼角抽了抽。
坐在旁边席、正喝茶静心的穆珏握茶杯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而周围吃瓜大臣们则都同时诧异的睁大眼睛。
天哪,原来,原来小太子竟如此弱,如此弱不禁风的吗。相较之下,只是患有心悸之症的大皇子要健康多了啊。
也许,根本不必他们出手,小太子就会在某个风大点的夜晚自己凋落掉。以前他们都在瞎忙活什么哟。
尤其是武帝朝老臣们,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对啊,无论是在武帝朝还是新朝,小太子似乎都是金尊玉贵娇娇弱弱的温室小花形象,出行必乘软轿或坐撵,蹴鞠投壶射击这类涉及到技艺与体力的比赛从不参加,就算是皇族子弟都踊跃参加的狩猎活动,小太子也都是捂着厚厚的披风,躲在帐篷里看热闹,从没当众展露过诸如骑术、箭术这类过人的本事。.
以前他们只当是武帝爷太娇惯小太子了,如今看见,很可能是小太子身子骨弱,根本就不会这些东西啊。
哦豁。
想通了这一关节的武帝朝老臣们简直要激动的尖叫出声。
搞了半天,真正体弱多病的根本不是他们大皇子,而是小太子。
他们大皇子虽然有心悸之症,可提个刀提个剑还是没问题的,前一阵不还背着陛下偷偷练习骑术了吗。虽然没练成,和跟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太子相比,简直要优秀太多了。
哈哈,从今日起,他们亲爱的大皇子,终于可以撕掉体弱多病这个拖后腿的标签,正式问鼎储君之位了!
至于三年前小太子为什么有力气提起一把刀,并一刀贯穿了定北侯左胸,老臣们也很快自己在心里给出了极具说服力的答案。
因为人的极度悲伤的时候,总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呐。
而那时武帝刚薨逝不久,正经受丧父之痛的小太子,在外界刺激下,完全可能爆发出那样的力量。
嗯,一定是这样。
和老臣们一样,昌平帝也深深震惊了。
昌平帝知道他的太子身子骨不算强健,却不知道,他的太子,身子骨竟已弱到如此地步。他成日只知道让太医院往大皇子府送补品,怎就没让他们顺便往太子府也送一份。他的太子,一定对他这个父皇很失望很心寒吧。
昌平帝在高处远远瞧着,见他的太子都已经主动示弱了,他那个争强好胜的侄儿还是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心里极度极度的不悦。
身为长辈,昌平帝不好直接掺和晚辈间的事,于是只能把矛头对准同样是长辈的胞弟敬王。
“敬王,你可知肇儿为何要针对太子?”
昌平帝语气恶劣。
敬王做惊讶状:“皇兄这是何意,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而已,怎能谈得上针对呢。肇儿定是欣赏仰慕太子殿下,才执意想与殿下过招的。皇兄若不愿,臣弟把他叫回来就是。”
昌平帝哼了声,肉眼可见的皱起眉:“肇儿和太子素不相识,连话都没说过,哪儿来的欣赏和仰慕。朕若没猜错,肇儿多半是见你总给太子送礼物,心里嫉妒了,才会故意找太子不痛快。”
“朕听说,肇儿天生神力,九岁就能扛大石了,太子连个剑都提不起来,哪里是他的对手。肇儿这不是过招,分明是要令太子当众难堪。”
“敬王,身为长辈,咱们最好还是专注自家孩子,别老操心别人家的。若因你的不恰当而行为引起晚辈间的矛盾,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敬王一笑,道:“皇兄所言极是,臣弟非常同意皇兄的看法。可话说回来,同为叔叔,咱们除了专注自家孩子,也不能丢下太子不管呀。”
“再说,太子殿下于臣弟而言,也算不上……别人家的孩子吧?”
昌平帝面色倏地一沉:“老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敬王微笑着与昌平帝对视:“臣弟是什么意思,皇兄难道不明白么?”
兄弟两人,隔着空气无声交锋,丢眼刀,直到少年无辜而柔弱的嗓音再次在宴席间响起。
“不过,孤虽然不会功夫,但还是很喜欢玩游戏的,尤其是扔雪球,孤最喜欢了。”
“投壶,应该跟扔雪球差不多吧。”
“世子呢?世子喜欢扔雪球么?”
穆肇:??
“看世子的反应,一定是喜欢了。”
少年放下手里的果汁,眼睛一弯,道:“既然世子非要和孤比试,那孤只能勉为其难的拖着病体上场了。”
“唉,孤这个太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明明已经虚弱成这样,还要维持储君的体面。”
“待会儿扔雪球的时候,世子可要让着孤一些。”
穆肇黑着脸纠正:“是投壶,不是扔雪球。”
“左右在孤看来,都差不多的,不就扔东西么。”
少年一脸无所谓的从案后站起。唉,失去了香包的他,实在是太伤心了,只能欺负欺负人来缓解心情了。
“王福来。”见他的太子竟然真被逼得上场,昌平帝吓得脸都白了:“你赶紧带人去旁边盯着,莫让敬王世子伤了太子。”
他那个侄儿,可是九岁就能扛大石了,说不准现在都已经能扛大鼎了,万一把他的太子当鼎扔了怎么办。
“这次太子恐怕凶多吉少啊。”
一名武帝朝老臣假惺惺感叹。
如果能借敬王世子的手除掉小太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谁说不是呢。”
另一老臣递给老伙计一记你晓得我晓得大家都晓得的眼神:“那可是敬王世子,连二皇子都只有被按着打的份儿,何况是弱不禁风的小太子呢。”
看来今晚上回去,又得熬夜把那封请求立大皇子为储君的折子拿出来润色一下了,至少得在最前面补一段沉重悼念小太子的悼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