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72)
祝蘅立即掀眼:“谁?”
“你说谁。还有谁。”庄清流瞥她一眼,眼底深处明明显显地定现出两个字——诡爻。
祝蘅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不知道。”
庄清流立刻冲她轻轻眯起了眼,祝蘅仍旧低声道:“你当初……”
“我当初没有算上她,是因为我们两个有过一次隐秘的谈话,她亲口告诉过我不会插手偏帮。”庄清流眼睛漆黑,语速很慢,“但是这二十年,她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祝蘅脸色非常不好,深深看着她,“这二十年,故梦潮也被你封住了,打不开。”
庄清流当初临死前布了结界把故梦潮封住,是因为不能让里面被放飞的厉煞怨灵自由地蹿出来,所以将它们困在里面,引了雷劫去劈。但是诡爻有没有在里面,她很清楚——当初故梦潮大火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消失,她去了哪儿?在二十年前的事中以及这二十年里,她又究竟都扮演了什么角色?最重要的是现在仍旧活在背后翻云覆雨搅弄的“镇山僧”,到底是因为庄篁没有死还是她?
祝蘅静静坐在树荫下,心里忽然生出很吊诡的感觉:虽然几百年同岛相处,虽然诡爻是她的师父,但是从小到大,她一直不知道诡爻是哪里来的,又到底是什么人,她的过去,她的背景,她到底跟庄篁是什么关系。
一切似乎都乱了。乱成麻一样没有头绪。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认这个“镇山僧”到底是谁?
庄清流深深按了下眉心,从树下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出去。可她还没彻底立起身,忽然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差点儿原地摔个四脚朝天。
“——啾!”
一直被她抱在怀里的梅思归吓了一大跳,在瞬间就反应极快地乍起翅膀一翻身,准备去接庄清流。旁边这时人影一闪,梅花阑伸手将她们都接进了怀里。
梅笑寒旋即几个快步走近,一把将庄清流按到了凳子上,口气严厉地责备道:“庄前辈,我就说过了你现在还很虚弱吧?”
庄清流:“……”
梅思归豆眼认真地冲庄清流快速询问:“啾啾?”庄清流忍俊不禁地低头亲它一下,“我没事儿,挺好的。”
“不。庄前辈,你有事,你很虚。”梅笑寒认真翻手一掏,往她面前强行戳了一枚大补丸之类的东西,然后问道,“所以你身上之前的丝线到底是什么东西?拔干净了吗?”
说到这件事,祝蘅本来就没有表情似乎又添上了一点儿阴影。她认识这种丝线,会拔它,全部都是从诡爻那里学的。可最重要的是,诡爻当时并没有告诉它这是什么,如今想起来那个画面,就好像她当初会学这个……完全是一种刻意的准备和设计一样。
反倒是庄清流想了想后,冲梅笑寒道:“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但是我可能很难解释,你也很难理解。你就把它当成一种缝衣服的线吧,因为我之前分崩离析,散得很小,所以它把我网罗在一块修修补补了这么多年,同时也会限制我的灵力。”
梅笑寒居然一下就抓住了什么东西飞快问:“是有人不想让你死,但又不想让你恢复灵力?”
她话音一落,祝蘅脸上的晦暗更明显了。
庄清流却一口吃了大补丸,并没有再答,而是转开挪开话题道:“季无端和长庚仙府现在都怎么样了?”
梅笑寒对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只能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哪里的不同寻常,闻言流利地快速答道:“季少宗主暂时回了宗门,应该是只是有所受制,因为没人说得清他到底有罪无罪,因为最重要的,祝宫主近些日子也消失了。”
祝蘅微微看她一眼,梅笑寒也跟她对视,嘴上接着道:“而长庚仙府这件事,和裴氏兰氏当初发生的事情都不同,因为不光局限在仙门之内,而是涉及到了普通的百姓,所以现在长庚仙府的三百城乃至全天下都沸反哗然了,到处乱成了一锅粥,波及到了整个仙门,所有的百姓刚开始是震惊围涌要说法,后来事态就开始有点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仙门百家只能暂时紧急联手,一同安抚百姓,花昼这段日子也在外面忙着帮忙,所以没过来看你。”
先是仙门,后是百姓,出了这种有联系的事,可想而知只需要有心在背后随便推动,就能造出多少事端。到了现在,一种难以形容的诡云终于弥漫开了。
过了一阵,庄清流又若有所思地低眼问:“桃花源现在怎么样了?”
梅笑寒道:“暂时被封起来了,百家都留有人围守在外面。”
封起来?围守?庄清流忽然挑眉:“?”
梅笑寒冲她直言不讳地解释道:“因为按道理,那里的整片巴陵是长庚仙府的地界,但现在长庚仙府整个门派已经溃乱了,所以仙门百家都暗中生出了一些心照不宣的心思——他们都想要里面的白玉蚌。但是又因为你最近一直失踪未现身,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庄清流听完撑着额角,没说什么地低低笑了两声,然后摇摇头,抬眼冲祝蘅道:“你还不回去管事吗?”
季无端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现在被用完了,他怎么样没人在意。但祝蘅回去,他至少会被放出来,至于长庚仙府如今怎么办,那就是他们两个的事。
祝蘅好像心烦却又无言地望天边长长看了一眼,起身忽然问庄清流:“你准备怎么样?”
庄清流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心里忽地笑起来——祝蘅这个人,她天生就是那种对身边的万事万物很难有情绪,非常厌于入世的人,以往在故梦潮跟族人都很少打交道,用一个准确的话来说就是“死宅”。没想到自二十年前找了燃灯老道求助后有意无意地成了“宫主”,一天被迫营业。
从心里笑到脸上后,她随便瞧了眼头顶光秃秃的桂树枝,语气非常欠地将双臂舞动成海带道:“我不准备怎么样啊,我现在很虚,至少还得吃着大补丸躺床上养个几天,外面很乱也跟我关系不大。”
“……”祝蘅重复,“跟你关系不大?”
庄清流虚弱的双手在空气里持续舞蹈,眼睛看着天上短促轻笑了一声:“那要不然呢,难道我是脑门儿上写着救世主吗,还是命格里带着天生劳碌?”
祝蘅居高临下地冷冷道:“那你二十年前是在干什么?”
“噢,身随心动,想做就做罢了。”庄清流冲旁边儿的人笑,“最主要的是,是因为一只咩咩——”
“……闭嘴。”祝蘅冷声叱她,“现在明明还是这样,还有脸说?!”
梅花阑的目光已经瞬间定到了她脸上,手却被庄清流一勾捞住了。只见她冲祝蘅一个挑眉道:“你还是快滚吧,我难道死了还要包售后吗?”
祝蘅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消失了。
梅笑寒似乎是一言难尽地冲着她离开的虚空摇了摇头,半蒙半猜地冲庄清流转头问:“庄前辈,二十年前是你——?”
这呆瓜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总爱空手白套,庄清流瞧了瞧她后,眨眨眼:“嗯。”
“……”梅笑寒顿时原地静了一瞬,紧接着故作神秘地继续道,“那按你的修为,应该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主动那样儿值得吗?”
这次庄清流稍顿了一下,抱起梅思归摸毛道:“值不值得也就那样儿吧,做选择的那一刻,没余地想那么多。能不能做到也看三分天意,有些事只要活着就很重要,但是死了么,自然也就没什么执念了。随便,都行吧。”
这一刻,她沉浸在斑驳光影下的侧脸轮廓清晰异常,梅花阑静静站在旁边听她说着这样的话,明明没什么关联,但就是心里忽然觉着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梅笑寒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心里倒是没什么额外情绪,只是看一眼闪个不停的传讯玉佩后,抬头道:“庄前辈,我能把花阑带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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