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87)

　　那怨鬼对村里阴魂的态度，他感觉不仅是没有恶意，而且还隐隐有种珍视的感觉。
　　“黑影怪的雾气好像确实没有杀死一个鬼，被那几个垃圾鬼吃掉的倒是有几个……”楚航嘀咕了两句，又拔高声音，“但是——那黑影怪既然对我们没有恶意，那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抓我们去受折磨？”
　　“那应该是他的执念。”任朝澜开口说道，“——从这村里带三十九个阴魂下山。”
　　“嗯，这大概也是我的替身术在那时失效的原因。”杨纪清看着任朝澜说道，“然后这怨鬼该怎么处理？我攻击这怨鬼，他就这么直接跑了——他明显是在回避跟我们交手。他拒绝交手，我们也没办法抓住他，更别说处理他了。”
　　“或者我们试着化解他的执念？”杨纪清刚说完，就自己摇头否定道，“但是他想要带三十九个阴魂下山，总不能我们先出去，再给他抓十个进来吧？这太费时间了，而且，就算帮他凑齐了三十九个阴魂，事情也不一定是结束，未必真能化解他的执念。”
　　“对付怨鬼，是不是还可以超度？”周月桐小声开口问道。
　　“应该说超度才是处理怨鬼最好的办法——”杨纪清直直地看着任朝澜，“任家主，超度你会吗？”
　　任朝澜：“……不会。”
　　杨纪清：“我也不会。”
　　他俩在玄术上学得都十分繁杂，但超度是真的不会。
　　杨纪清和任朝澜顿时相顾无言，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楚航：“也就是说，你俩对那黑影怪没辙了？”
　　杨纪清：“话不能这么说……”
　　楚航：“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办法？”
　　杨纪清：“暂时还没……”
　　任朝澜：“带村中阴魂下山这段时间，是怨鬼的执念时间。那其他时间呢？他也会回避跟我们交手么？”
　　杨纪清立即明白了任朝澜的意思。
　　“我们可以试着在其他时间跟怨鬼动手！”杨纪清扭头看向楚航，“那怨鬼其他时间躲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楚航摇头，“我之前听其他鬼说过，那个生前是术士的鬼，也曾经去找过那黑影怪，但是并没有找到。”
　　“不知道问题也不大。”
　　“哈？”
　　“那怨鬼躲在哪里，我算上一卦就知道了。”
　　杨纪清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遍，在柜子抽屉里翻出一本小孩子写字的田字本，和一截手指长的铅笔，然后塞到一脸莫名其妙的楚航手里。
　　“没找到可以用的钱币，我们就测字好了。”杨纪清给楚航解释道，“你在这里的时间长，你来写字问事，测算结果会准一些。”
　　楚航翻开田字本，弯腰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楚”。
　　杨纪清看了一会儿楚航写的字，走到屋外，看向村子斜上方不远处的竹林。
　　“应该就在那片竹林里。”杨纪清说完，回头对任朝澜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趁着‘明天中午’还没到。”
　　到了‘明天中午’，那就又到了怨鬼的执念时间，到时没法跟怨鬼交手不说，还会被怨鬼强行带去村委会。
　　任朝澜没有意见。
　　楚航送两人走到院门口，又喊住两人，“你们多带点辣椒走啊！”
　　杨纪清笑了一声，背对着楚航摆了摆手，“用不着。”
　　村子通往竹林的路不算难走，有一条被人走出来的小道连接了两处。竹林距离村子也不算远，也就两三里路，成年人差不多半小时就能走完。
　　只是这画中的时间流逝得相当快，杨纪清和任朝澜出发的时候，太阳还在下午一两点的位置，等他们紧赶慢赶地抵达竹林边缘的时候，太阳却已经开始西沉了。
　　所幸这片竹林不大，杨纪清和任朝澜进入竹林没多久，就在竹林的中央位置找到了那只怨鬼——但并不仅仅只有怨鬼，还有一位穿着褐色僧袍的年迈僧人。
　　怨鬼一动不动地跪在身影半透的僧人面前，深深地垂着头。僧人盘腿坐在地上，半阖着双眼，面容悲怆惶然。


第71章 钟声06  近了！就快到了！
　　杨纪清和任朝澜踏入怨鬼和僧人对坐的空地，怨鬼毫无反应，僧人却是抬眼看了过来。
　　“大师，傍晚好。”杨纪清偏头，看了一眼已经在西边山头沉了一半的太阳，开口跟那僧人打招呼。
　　“阿弥陀佛。”僧人低头，双手合十，朝杨纪清他们宣了声佛号。
　　“大师怎么称呼？”杨纪清点头回了个礼，又接着问道。
　　“老衲法号静思。”
　　“大师便是这幅画的作者？”任朝澜问道。
　　他们入画前，在画上看到落款也是“静思”。
　　僧人点头。
　　杨纪清的目光转到跪在静思面前，依旧毫无动静的怨鬼身上。“静思大师，你是在度化这怨鬼吗？”
　　静思缓缓地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怨鬼，面露痛苦，“我度不了他，他是我的半身。”
　　杨纪清愣住，任朝澜眼中也露出些许意外。
　　杨纪清轻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伸手在身旁的矮竹上，折了一支带叶的竹枝，“既然大师你度不了他，那只能由我们动手将他驱除了。”
　　静思再次摇了摇头，“在这画中，你们驱除不了他。”
　　杨纪清摇着竹枝的动作一顿，“他能主导这画中世界？”
　　静思点头。
　　杨纪清眉心拧了起来。
　　静思是这幅画的作画者，还是一位高僧，他的所思所想能够主导这画中世界，他并不奇怪，但他已经化作怨鬼的半身也能主导这画中世界，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回想起来，确实有不少迹象，指向怨鬼有主导画中世界的能力。楚航说的，他们无论躲在哪里，怨鬼都能抓他们去村委会；他失败的替身术；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怨气黑绸……
　　是他想得不够深入，以至于疏忽了这种种迹象。
　　怨鬼有主导画中世界的能力，要是他们认真跟这怨鬼打起来，这幅画怕是会被直接毁坏。这么一来，画中其他的生魂阴魂不但逃不出去，还会跟着这幅画一起交代了。
　　中午的时候，怨鬼会回避跟他们交手。其他时间，可以跟怨鬼交手，只是一旦交手却可能直接毁了这幅画。原以为找到周月桐三人的生魂，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没想到会棘手到这种程度。
　　“要不——我们出去找个高僧进来超度他？”杨纪清扭头对任朝澜说道。
　　任朝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好吧，我知道这行不通。”
　　去外面找高僧进来，那比去外面抓十个阴魂进来还费时间，这个时间周月桐三人等不起。
　　这画中时间流逝得极快，在等待高僧到来的这段时间，周月桐三人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个怨鬼的“中午”。她们是生魂，就算有护魂符，也不一定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要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他们就只能试着强行带周月桐三人的生魂出去了。杨纪清这么想着，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任朝澜。
　　“还有一个办法——”任朝澜转眸看向静思。
　　“静思大师，已经有不少无辜的阴魂，被你执念化成的怨鬼拖进了画中。现在更有无辜的活人生魂，被生生牵连。”任朝澜语气凉薄道。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静思痛苦地捂着脸。
　　杨纪清明白过来了——静思跟怨鬼本是一体，若是静思能放下执念，那怨鬼自然不攻自灭。
　　“静思大师，你要如何才能放下执念？”杨纪清上前几步，在静思身旁蹲下，“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
　　“你们帮不了我……”静思放下捂着脸的双手，苦涩道，“原本只要我回到山顶寺庙，撞响佛钟，我便能度化我的半身，但现在我已经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