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39)
盛焦和天衍珠从不离分,就算用障眼法怕也是将珠子隐去,不可能没有半分气息。
奚将阑和盛焦对视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殷红的唇像是由鲜血擦拭成的,柔声道:“大人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了。”
他喊“大人”时,又是那副时时刻刻都在撩人的慵懒语调,好像刚才面无表情浑身杀意的他只是个幻觉。
盛焦打量着他,蹙眉:“「弃仙骨」?”
奚将阑弯着眼睛笑:“大人也知道「弃仙骨」这等好东西?”
盛焦将视线落在奚将阑垂在一旁的手上。
那只沾了血的手正在微微发着抖。
只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不光是手,奚将阑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开始细细密密颤抖,像是终于撑到了极限似的,唇角也开始溢出一丝鲜血。
盛焦空洞的眸瞳剧缩一瞬。
他正要上前抓人,却见奚将阑像是再也撑不住,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宛如折翼的蝴蝶,踉跄着栽了下去。
盛焦呼吸都屏住了,身形如一闪而逝的天雷转瞬到奚将阑面前,一把将他扶住。
奚将阑身形孱弱靠在他怀中,似乎是疼得狠了,整个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
他用双手死死捂住唇,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止住血般,但指缝中还是源源不断溢出狰狞的血痕,那张秾丽的脸瞬间惨白下去,甚至隐约可见死气。
“咳咳!”
盛焦感觉到他单薄冰凉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不断吐血,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
见面前面无表情的“硬茬”大人伸手好像大发慈悲想要给他灌灵力,奚将阑奄奄一息地摇摇头,发抖着将盛焦扣在他手腕的手给强行按了下去。
“大人……”奚将阑断断续续,眼神空茫逐渐开始涣散,“盛焦来了吗,我、想见他。”
盛焦一愣。
奚将阑失神地看着他,漂亮的眸瞳像是即将干涸的枯井,从眼尾倏地滑下两行滚烫的热泪。
“盛焦。”奚将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音,像是乞求似的喃喃道,“我不怨他……”
盛焦的手一抖。
大概是「弃仙骨」用了太多,奚将阑神智几乎被震碎,有一瞬间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迷迷瞪瞪地注视着盛焦,缓缓抬手想要抱住他。
“盛焦……”
但他太过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手刚抬起就垂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奚将阑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张开唇,似乎想说什么。
盛焦俯下身去听。
奚将阑再次蓄了点力气,一点点太嘶吼,勉强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畔呢喃道:“我……”
声音细弱蚊嗡,像是弥留之际用尽全力才能说出一两个字。
盛焦面无表情,任由他攀着自己的肩膀,将滚热的呼吸凑上来。
在盛焦看不到的地方,奚将阑那双漂亮的眼眸突然闪现冰冷的狠意,贴着盛焦脖颈的手悄无声息浮现一团紫色灵力。
「弃仙骨」充盈在经脉四处,势如破竹从他掌心朝着面前人的脖子上重重击下去。
“嗞——”
奚将阑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就算此人灵力滔天,也别想活命。
别管这人是不是盛焦,先摆脱了自己才好逃跑。
奚将阑佯作奄奄一息的脸上已全是冷漠,灵力和眼眸的紫色流光倏地一闪,寒光乍现。
只是在即将得手之际,一只手突然毫无征兆地扣住那盈着灵力的手腕,微微一扭,疼得奚将阑“嘶”了一声。
奚将阑愕然看去。
盛焦冷冷扣着他的手,强行将他从自己怀里扯出来。
“还想杀我?”
奚将阑:“……”
又被看穿了?!
奚将阑都要被这个“硬茬”给彻底弄崩溃了。
怎么自己好像所有把戏在此人眼中都无处遁形?!
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伪装和谎言全部被戳破,奚将阑完全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是什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眼睛眨也不眨地顺手将掌心灵力轰然击出去。
就算杀不了他,伤到他也稳赚不赔!
盛焦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奚将阑竟还敢动手,只是失神一瞬,紫色灵力已经冲着面门而来。
“砰”!
盛焦慢了半拍才格挡住那团毫不留情的狠辣灵力,但奚将阑太狠了,打着让他死的架势动的手,灵力直接肆意开来,落在盛焦脸上。
“滋滋”两声。
紫色灵力像是水入了热油。
盛焦脸上猛地荡漾出一圈圈沸腾跳跃的水波,又宛如火焰焚烧雪白纸张般,薄薄的障眼法被强行破开,一点点褪去伪装。
奚将阑正在暗暗想着伤了这人要如何逃脱,眼神飘着四处乱看,乍一听到古怪的声音,疑惑地偏头看去,突然一呆。
障眼法和皮囊伪装这两个术法奚将阑最擅长,自然也更清楚障眼法破开后的反应。
伪装随着那圈水波微微散去,露出虚假皮囊下那张真正的脸。
面容冰冷俊美,宛如雪山之巅的呼啸寒风,森然凛冽令人望而生畏。
——是盛焦。
奚将阑彻底愣住了。
第22章 食髓知味
“盛焦对我情根深种。他英明神武,十三州第一……”
“定情信物!”
“……占有欲十足的盛宗主……抱尸恸哭,一怒之下杀了你为我陪葬……”
“……在天衍学宫还同床共枕,恩恩爱爱不分你我呢。”
曾经为了保命而胡编乱造的话此时像是回旋镖似的从天边绕回来,“咻咻”撞在奚将阑那助听万物的耳饰上,将他脑仁都给撞得一阵发麻发寒。
“千年大醋缸”“道侣”“盛焦馋我身子”“狂性大发,妄图玷污我的清白”等等一堆虎狼之词像是无数鸟雀在脑袋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环绕耳畔。
奚将阑浑身剧烈哆嗦了一下。
他想过和盛焦重逢后的场景,无外乎是剑拔弩张、拔剑相向,亦或是撒腿就跑未果被一剑穿心,反正终归是惨烈又伴随着恨意杀气的。
可没想到……
对着盛焦那张让奚将阑做梦都会惊醒的的脸,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即将被杀的恐惧,而是铺天盖地的从足心一路蔓延至全身经脉的尴尬和羞耻。
求而不得,由爱生恨。
强取豪夺,霸、霸王硬上弓……
以及震碎他天灵盖的那句——我心非冷石,日久生情,倾慕盛焦!
奚将阑:“…………”
奚将阑突然想死一死。
盛焦还扣着奚将阑那只不安分的手,他身形高大,几乎将奚将阑半个身子困在怀中,冰冷空洞的眼眸低下注视时,带着浓烈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像是气若游丝的幼兽一头栽入猎坑,毫无防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奚将阑耳根通红地对上盛焦的视线,腰差点软了。
他总觉得自己靠着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块能轻易将他冻成冰渣的冷石,和滚烫的身体相贴,冰火两重天。
“哥、哥哥。”奚将阑呼吸都屏住了,浑身紧绷,勉强露出个乖巧的笑容,“久违久违。你的哑巴症治好了吗?”
盛焦:“……”
他这张嘴里就不能说出句人话吗?
盛焦见身份败露,面如沉水将缚绫扯出。
这下奚将阑来不及尴尬羞耻,飞快朝一旁的相纹画一指,嘴皮子利索得叨叨叨,唯恐晚了一步就被逮进那暗无天日的囚芥里困着。
“奚家相纹——应巧儿必定和六年前屠戮奚家之人有牵扯,獬豸宗冤枉我多年,现在终于寻到一丝线索,就不必拿我这个可怜受害之人当嫌犯充数,来挽救盛宗主獬豸宗的名声了吧。”
奚将阑一边求饶告罪,一边却又夹枪带棒,听的人来气。
盛焦早已习惯他的说话方式,充耳不闻将缚绫往他手腕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