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人(409)

　　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可惜没有人能看懂他在说什么。
　　……怎样才能看懂他在说什么？
　　陆执心里忽的一阵酸软。
　　忍不住地想，他父母在哪里？
　　这样一个让人不放心的孩子，走丢了，而且走丢这么久。
　　他父母在哪里？一定一定，急坏了啊。
　　陆执叹了口气，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拎着江耀。
　　两个人一起从地上站起来。
　　还有个东西没买……
　　陆执在货架前转了几圈，始终没能找到。
　　无可奈何，他只能走到收银台前去求助店员。身后还跟着他的奥特曼小尾巴。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年轻的女店员热情阳光，似乎是下课后过来兼职的大学生。
　　“请问你们这边有没有……”陆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次性内/裤。”
　　“有的！请问您需要多少？”年轻的女大学生心无杂念，十分真挚热诚，一边询问一边从收银台里走出来，要帮他去取一次性内/裤。
　　“……3条吧。”陆执悄悄松了口气，在心底不住感激。
　　幸好这小姑娘没多想。
　　他简直无法想象，万一店员用一副看变态的眼神看他……他会不会抓起江耀落荒而逃。
　　……说真的。
　　陆执虽然单身至今，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什么半夜去帮女朋友买卫生巾止痛药……这种事情，他理性地思考过，觉得没什么丢人的。如果他对象有需要，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但他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帮一个萍水相逢的小男生买洗漱用品和……一次性内/裤，他竟然会尴尬到这种程度。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社交能力吗……
　　合理。
　　毕竟一天到晚呆在部队里，出门不是抓人就是打仗。
　　确实没多少需要社交的地方。
　　陆执扶额。
　　在热情正直女店员的帮助下，他顺利拿到了一次性内/裤。
　　带着他的奥特曼小尾巴，重新回收银台去结账。
　　噢，好像忘了问他喜不喜欢……
　　陆执看着女店员“滴”、“滴”，一个一个地扫码结账，忽然间想起，他也没问一声，江耀喜不喜欢这个图案。
　　没准人家还嫌幼稚呢？
　　“我很喜欢。”江耀忽然说，“谢谢你。”
　　陆执愣了下。
　　“我以前，也有这样的小熊拖鞋。”
　　江耀的视线落在购物篮里。
　　“……”陆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是忽然有种，想要摸摸江耀脑袋的冲动。
　　然而陆执还是克制住了。
　　毕竟才认识一天。这举动太亲昵了，别吓着人家。
　　让人家误会自己跟那些小流氓一样不怀好意就糟了。
　　陆执静了一瞬，转过头去问那女店员：“多少钱？”
　　“54块3毛！”女店员的声音清脆活泼，笑眯眯地追问，“您还有别的什么需要的嘛？要不要带点小糖果小零食？”
　　陆执视线顺着望过去，看到收银台边的悬挂式货架上，五颜六色，放满了一大堆的糖果。
　　“吃糖么？”陆执这次记得先问了，“喜欢什么味儿的？”
　　江耀：“……”
　　又掉线了。
　　行吧。
　　陆执随手抓了几个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全部放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陆执莫名其妙，“怎么了？”
　　“您确定要这……这么多吗？”小姑娘犹豫着，微妙的目光看看陆执，又看看他身边的江耀。
　　“都要。不知道他喜欢哪个，都试试。”陆执随口说。
　　“……”小姑娘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精彩。
　　她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视线艰难地从江耀身上收回来。
　　然后严肃地问，“不好意思我可能多嘴了……那个，请问，您身边这位，他成年了吗？？？”
　　陆执：“？？？”
　　怎么了成年人就不能吃糖了吗？
　　说起来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江耀多少岁……
　　等等，为什么买糖要问年龄？！
　　陆执心里一跳，赶紧低头去看他刚才随手抓的那一把“糖果”。
　　这一看，陆执的脸皮差点当场掉下来。
　　——那哪是什么糖果！！！
　　那是各种螺纹波点夜光磨砂，各种水果口味的——套！
　　陆执整个人都麻了，僵着一张脸，赶紧把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放回到架子上去。
　　……要不怎么说巧呢。
　　偏偏就在这时候，江耀，他那信号不好的奥特曼小机器人，突然间回魂上线了。
　　“水蜜桃。”江耀说。
　　一边说着，还一边抓了抓陆执的皮带。
　　视线追逐着他手里那些印着鲜艳水果图案的BlingBling包装盒。
　　陆执：“……！”
　　女店员：“……！！！”
　　突然上线的江耀似乎并不能理解此时的情况。
　　他只是盯着那些包装纸BlingBling的小盒子，仿佛生怕自己的表达不够清楚，他轻轻抓了抓陆执的裤腰带，仰起头，低低软软地问：
　　“我想要水蜜桃味儿的。可以吗？”
　　陆执：“……”
　　完了完了，小姑娘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啊！
　　在女店员的表情从“艹未成年犯法”变成“艹弱智犯法！！！”之前，陆执麻利地丢下一大把钱，又抓起那些日常用品和他的小奥特曼。
　　赶紧从便利店里，落荒而逃！


第247章 番外7·虚无（1）
　　徐妄出生在一座南方小城。
　　很小很小的城市, 位置也偏僻，经济也落后。
　　教育更是得不到重视。
　　大概是因为接壤境外的缘故，此处民风剽悍, 有许多不合法的生意。
　　他的父亲就是一名缉毒警。
　　父亲并不是本地人。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非常稀罕。一身热血, 全都奉献给了缉毒事业。
　　然后死于毒贩手中。
　　徐妄对父亲的了解, 就只有这么一些。
　　至于父亲母亲如何相识……那个女人从未提过。
　　至少，当他还在母亲身边的时候, 母亲从未提过。
　　……
　　徐妄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乡下。
　　那时他还不懂事。只知道母亲送他来, 把他交给外公外婆。
　　然后就坐车走了。
　　走时没有带上他。
　　徐妄追出去, 站在田埂上，看着拖拉机噗噗噗地开远。
　　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拖拉机上，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徐妄叫：妈妈。妈妈别丢下我。
　　小孩子的声音淹没在拖拉机的噗噗声里。
　　徐妄不懂事。来到外公家的第一天, 就被外公狠狠揍了一顿。
　　说要给他立立规矩。
　　以后不许乱跑。不许找妈妈。
　　他妈妈已经够给家族蒙羞的了，现在更是不负责任，把孩子丢给他们。
　　要不是怕村里人说闲话, 外公或许早就把他摁进水缸里淹死。
　　徐妄不记得自己那时候多少岁。
　　大概四岁，大概五岁。
　　长大以后他听说, 四五岁是小孩子最可爱的时候。
　　他想, 在自己最可爱的时候，他妈妈都不要他, 他外公也讨厌他。
　　他大概是一个生来就不讨人喜欢的人。
　　……
　　母亲不肯带他的原因，是怕他拖累自己。
　　那是几年之后, 徐妄上小学的时候，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说的。
　　而在上小学之前, 徐妄一直呆在家里。乡下没有幼儿园。
　　外公不许他乱跑。那个精瘦高大的老人, 徐妄一直很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