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弥合(145)
林运冷哼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把许四季放在了地上,说了声:“注意安全知道吗?”
许四季打了个哈哈想赶紧把这话题翻篇,她把钱包拿了出来,高高地举了起来,“你的钱包!”
谁知道林运完全不搭理她这个明显转移话题的心思,一边把钱包接了过来,一边还在“教训”她,说道:“从那么高的台子上跳下来,亏你能想的出来,万一摔到腿了怎么办?”
“林运——”许四季看这人一副顺杆子往上爬的架势,立马叉着腰,语气重了些。
果然,林运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撑着膝盖弯腰看着她,“我是担心你。”
“没事,我都不担心我自己。”许四季心虚地嘟囔了两声,赶紧扯着林运走到旁边的树荫底下,开始今天的重要话题。
她把钱包又从林运的手里拽了出来,直接把里面的照片给取了出来,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拿给林运看。林运看着许四季的大眼睛,有些无奈,“怎么啦?”
他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曾经那股子被许四季成为“流氓气”的气质也淡化了不少,不过他只要一动一说话,总会带着点痞气。
“这是你爸爸吗?”
林运点了点头,还以为是她对自己的家庭情况感兴趣,又补充了句:“我之前和你简单说过,我爸是自杀死的……就是他。”
林运先前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再在乎这个父亲了,说父亲懦弱、愚昧,是个奸细卖国贼,可他心里仍然存在对父母双全、对幸福美满家庭的向往,他把父亲的照片紧紧压在钱包里,那些不满和矛盾好像在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都退后了,只剩下一个将他拉扯大的父亲,朝着他张开双臂。
“林运,我和你说,你爸的死可能有蹊跷,现在我们整个支队都在忙这些事情——你爸,可能是被冤枉的。”许四季开门见山,在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的情况下,直接把这些说了出来。她懒得再去编造一些其他的借口从林运嘴里套话,不如把现在的局势和林运说清楚,如何去做、说与不说,等林运自己分辨。
果然,林运一怔,身子顿时往前倾了许多,手紧紧攥着许四季的衣服,指尖不住抖动着,好像有些难以置信,分明听清楚了,却还执意要再问一遍:“你说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你爸出事那年你十一二岁,也就是……八九年前?同样是那段时间,我读高中,也出了那档子不好的事情。现在我们老大和副队都怀疑这些是经过一个人的手做出的事情,你的父亲、我的朋友、季哥的父母,甚至现在的我们,现在的罗队和星然,我们经历的这么多痛苦的事情,或许都是来自那个人。”许四季踮着脚尖,捧着林运的脸。
没有意料中林运的崩溃与难以置信,他反而十分镇定,握住了许四季的手,说道:“我相信你说的,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我一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没有谁会无条件相信一个人,况且这一次的相信,有可能把他自己也卷入一场看不见的漩涡之中。可是林运在短短的几秒之间就下定了决心,他愿意摈弃他的本能,和许四季一起见证事情的真相。
就算需要深挖他的伤口,需要将埋藏起来的什么东西再次掘开。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都不知道得怎么报答你了。”许四季松了一口气,她撒娇似的晃了晃林运的胳膊,好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林运把她作乱的小手控制住,随口说了声:“以身相许吧。”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许四季更是“啊”了一声,立马把话题给转了过去,脸上飘出了两块可疑的红霞,遮掩下语气中诡异的欢喜,问到:“你爸叫什么名字呀。”
“林尧,尧舜禹的尧。”
林运的表现和许四季有些不同,经过了短暂的欢喜与暧昧的冲击,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的疑虑。许四季像个小傻子一样,好像只要别人对她好,她就怎么样都行,怕是现在罗晏和季君昱和她说句一起去流浪,她真的能扔下自己的家产,背个小破包跑了。
这不是好事,不管是对于哪一个女孩来说,都是这样。
她应该学会斟酌损益,就像是对爱情,应该匹配门当户对,应该筛选脾气秉性,应该……林运看着许四季嘟起来的小脸蛋,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
算了,这种脑袋瓜子里只有各种乱七八糟离谱想法的小混蛋,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好好看着才能放心。
转眼间的功夫,许四季又一跃上去了高台上,慢慢悠悠坐在上面,两只腿不停晃荡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个小本子,认认真真写下了“林尧”两个字。
林运无奈地用虎口钳住了许四季乱蹬的小腿,服软似的说了声:“姐姐,要问什么咱们下来好好问,上面危险。”
许四季笑嘻嘻地看着他,反而拍了拍身边,给林运挪出了一个位置,接着问到:“上来,给姐姐好好说说情况。”
林运低下了头,在许四季闹腾的小腿肚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他的胡子没有刮干净,粗硬的胡茬蹭过了女孩白白嫩嫩的小腿肚子,肌肉条件反射地收缩了一下。
许四季瞬间不敢动弹了,浑身僵硬,简直下一秒就要挺尸了一般。
林运笑着揉了揉她的膝盖,学着她的样子坐到了她的身边,瞥了眼她在本子上画的那只小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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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四季:你礼貌吗?我聪明着呢
第114章 继续
林运笑着摇摇头,指了指许四季本子上的猪头,问道:“你们警局的传统?怎么感觉你和我大舅哥都喜欢乱涂乱画。”
许四季思考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大舅哥”是谁,心里寻思着这人怎么这么爱乱攀亲戚,却还是笑着,答了句:“跟我们元局学的,一个老不正经带出了一群小不正经。”
说着说着,许四季忽然抬起头来,手捏成了拳头,锤到了林运的胸口,林运毫无防备地往后仰了过去,一脸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这是许四季经常和季君昱还有罗晏做的“奇妙互动”,但林运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完全不懂这个动作的意义在哪儿。许四季做完了之后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林运说道:“以后你不许经常笑,要板着脸才帅。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多帅啊,怎么现在笑得那么傻,一点都不酷了。”
林运一怔,想起了“第一次”和许四季的见面,那时候的她也是一个很酷的女侠,朝着自己就是一脚,丝毫不留情面,也不管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他收起了笑,恢复了那张臭得要死的脸,说的话却丝毫不臭:“那是因为之前我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自从遇见你之后,就不一样了。”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从眼尾延伸到太阳穴的伤疤都好像淡了许多,带着柔和的光晕。
“呸,别想甜言蜜语敷衍我,赶紧坦白从宽,交代吧。”许四季听着这话,心里一阵甜蜜蜜的,往林运的身上一靠,举着本就打算开始记。
林运看着许四季扑到自己脸上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用手去扒拉开,只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对我爸的记忆更多是他和我相处的,对他的工作、他的处境、他遇到的那些事情,都不太知道。那时候我才十几岁,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常见的父亲,会把我架在他的肩头,陪着我跳水坑,拿着我的成绩单骂我,都很普通,很常见。”
提到林尧,林运的眼神还是温柔了很多。
“我爸一直告诉我,他是没有制服、没有警徽、没有证件的警察,虽然是三无,但是那么多年,我一直为他感到自豪。就算他是骗我的,是个无业游民,我也认了。”林运伸出了手,替许四季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看着许四季斜着身子,笨拙地在纸上写着字。
林运摸着许四季柔顺的黑色发丝,轻声说道:“四季,我爸想让我以后成为一个有警衔的正儿八经的警察,我没做到,可是你替我圆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