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179)
小府君皱眉——阴天子已经怒极,完全无法保持理智了。
他叫道:“五哥,你……”
“你先出去。”阴天子平静地说。
小府君:“?”
崔绝感觉头大,从阴天子臂弯探出来,“看”向小府君的方向,无奈道:“殿下先回去吧,我没事,陛下很冷静的,不用担心。”
小府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仿佛闯入了人家夫妻的闺房,特别是崔绝躺着,阴天子虚虚地压在他的身上,这姿势……他脑中突然神光一闪,蓦地就闹了个大红脸,连耳朵都烧起来,抓狂地转过身,怔了怔,一跺脚,逃也似地冲出门外。
外面幽深的长走廊那头,补魂司掌司正拎着一个小药箱快步走来,见到他狼狈的样子,讶异:“府君殿下这是……”
“哎呀别进去。”小府君拉住他,“陛下在里面。”
掌司茫然:“在里面怎么了?”
“……”
“……”
两个人站着干瞪眼。
小府君突然反应过来,阴天子和崔绝根本不能有亲密举动呀,啊啊啊啊啊自己在想什么肮脏的东西!!!
掌司咳了一声,转移话题:“看这意思,判官已经醒了?”
“嗯,判官为什么会突然魂魄不稳?”
“作为一名医者,这算病人隐私。”掌司觉得自己不该透露,但转念一想,判官身体不好这事全天下都知道,根本算不上隐私了,甚至他本人还经常以此为借口到处占小便宜,叹息着说,“判官思虑过重,魂力消耗太快了,特别是这两年。”
“这两年?”小府君皱眉:这两年正是阴天子醒来的时间,按理说有了倚靠,应该更轻松才是,怎么消耗更快了?这说不过去啊。
“这两年事故频繁,判官事事操心,消耗过多,并且,”掌司压低声音,“如果判官和陛下再这么处下去,魂力耗尽,烟消云散,也不是特别远的事情。”
小府君大吃一惊:“为什么?”
“殿下是冥王,该知道冥王体内的浊炁,即使没有亲密行为,也在微微向外散逸。”
“是啊,但这跟空气里的辐射一样,根本微弱到忽略不计,大家完全可以化解掉……啊!”小府君忽地明白:判官魂体太弱了,生前受的伤导致武脉枯竭,体内更是有千年未解的螣毒,对别人来说微弱到忽略不计的浊炁对他来说就很难化解。
小府君:“那该怎么办?”
掌司没有回答,手指在虚空画了个圈。
小府君眨眨眼睛,想起冥王会议上导致阴天子愤而离席的话题,猜测:“轮回啊?”
掌司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吧,”小府君叫起来,“轮回就格式化了,什么记忆都没有……我……操……”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还问“生前的崔绝”和“死了的判官”是不是一个人,这简直就是往阴天子伤口上插刀子——走过轮回巷,记忆消散、灵魂重构,那可就完完全全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除非阴天子监守自盗,在轮回时做手脚。
但即便是幽冥之主,也没有这样的特权,冥府不是家天下,由不得帝王为所欲为。
“再说,”小府君想起一事,“他体内的毒,不会随着轮回就消失的。”
螣毒是世界上唯一一种刻在灵魂里的毒,如果不拔除,轮回后的人会是先天的具毒之躯。
“啊,这一点,上次陛下给我一支药……”掌司拍拍药箱,背后忽然一阵阴风袭来,两人赶紧往旁边闪开,躲过破门而出的死气。
阴天子不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展绛衣,滚进来。”
掌司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进门。
小府君站在门外,从破烂掉的门里看到里面阴天子从床沿起身,让展掌司去给崔绝医治,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阎罗殿的廊下悬着鬼火,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小府君站在台阶上,望着阴沉的天空,心绪不宁。
背后传来脚步声,阴天子的声音响起:“告诉香蜃城主,他的条件我答应了,尽快安排那个叫罗绫的魂医为子珏医治。”
小府君丝毫不意外,他刚才亲眼目睹了判官的现状,知道他等不了太长时间了。
“你相信那个人?他可是活死灵的御医。”
阴天子没有说话,神情淡淡地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发出叮叮当当的金石撞击声,小府君回头一看,操,虎符!
“如果他敢做手脚,”阴天子道,“镇守在罗酆山阳的鬼兵将在一个月内收复极北寒境。”
小府君心情复杂,看着兄长在鬼火映照下阴晴不定的眸色,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他无言地点了点头,走下台阶,召出自己的凶兽大车,对拉车的凶兽打了个响指,去往楚江殿的方向。
此时此刻,他想见见子衿。
楚江殿鬼卒们沉默地守在岗位上,没有一丝声息。
见他进门,守卫伸手挡住:“府君大人,楚江殿今日不待客。”
“我不是客,别拦我。”小府君伸手拂开挡在身前的刀斧。
守卫还想阻拦:“殿下已经休息……”
小府君回头瞥他一眼,守卫蓦地浑身一抖,被他眸中与表情极不匹配的肃穆震慑住。
“说了别拦我,没眼力劲儿的。”小府君收回视线,骂骂咧咧地闯进门。
大殿里幽深昏暗,空荡荡的,弥漫着颓靡的香味,静悄无声,连檐铃都被施以术法,随着秋风微微摇摆,却没有发出声音。
楚江王正坐在门窗紧闭的寝室中,卸下发冠,如瀑的长发披在身后,在平静地打香篆。
一阵微风吹过,抹平的香灰扬起,他手指停住,眼眸往旁边移动,余光看到房门无声打开,小府君斜倚在门框上,勾着唇角邪气地笑。
两人都没有出声。
片刻,楚江王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移回视线,落在香炉中,发现方才打好的香篆不知何时悄然塌了一角。
“你心不静。”小府君道。
楚江王:“与你何干。”
“你为什么心不静?”
“与你何干。”
冷漠无情的声音早已习惯,小府君满不在乎地哼笑,缓步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摸他的黑发。
指尖碰触到发丝的那一秒,水汽涌动,冲向他面门,小府君蓦地后撤,由冥王之力具现而成的水汽悄然消失。
楚江王坐着没动,背对着他:“举止轻浮,不成体统。”
小府君搓了搓手指,指腹被水汽蹭到,有种腐蚀一般的痛感,他呲了呲牙,暗骂这混蛋心狠手辣,呛道:“这样的话我听得耳朵早已经起茧子了,你没有新一点的词吗?”
“对你,孤别无他话。”
“少跟我称孤道寡!”
“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小府君一转身,在床沿上坐下,混不吝道,“我就赖在你这里了。”
楚江王俊美无俦的眉宇间阴气萦绕,半晌,冷声:“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