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213)
“不会。”黑无常道, “判官不会输。”
“这次不一样, 他面对的不是逆魂主、妖王、魔主这些实实在在的对手,而是命运。”
“就算对手是命运,他也不会输。”
白无常顿了顿, 有些酸溜溜地说:“怪不得陛下要防备你,你对判官是不是太崇拜了点?”
黑无常没想到他冒出这么一句,也顿了一顿, 淡淡地回道:“陛下错了,他应该防备你, 你对判官的担心也不是假的。”
“废话,他挂掉了, 我的工资怎么办。”
“你的工资是由冥府支付的, 是纳税鬼的钱, 跟他挂不挂没有关系。”黑无常没好气, “这话要是让陛下听到, 你就等着死吧。”
白无常:“死了也不错,跟大家都一样了,都是死鬼,哈。”
黑无常被这异常乐观的观点逗得笑起来,转头看向他,月华倾泻,白无常在月下发色如银,眼下的红痣凄艳如血。
他行走四界,见过数不清的美人,真真没有一个像他美得这样绝。
他一时鬼使神差,抬手摸向他的红痣。
白无常蓦地往后一仰,堪堪躲过他的指尖,眼中流露出一抹异色。
黑无常回过神来,手指僵在半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不禁愣住。
白无常跟他对视半秒,突然又往后撤了半米,抱住一棵小树苗,夸张地嚷嚷起来:“你要打我?”
“……”黑无常心底五味杂陈,看着对面那个怂而欠揍的混蛋,感觉喉头被噎得死死的。
“你不能因为我骂你死鬼而动手,”白无常据理力争,“在冥界,‘死鬼’不是骂人的话。”
黑无常放下手,漠然地想: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会对一个混蛋心动?
他抬眼看向前方幽暗静谧的山林,感受到一种危机四伏的平静,没有理会抱着树的白无常,抬步慢慢走远。
“……哎?”白无常愣了愣,悻悻地放开树,跟了上去。
两人没再言语,一前一后地走着。
路过浅滩,黑无常漫不经心地望一眼海里,只见月光落在水面,暗潮千里、浮光洒银,他不由得顿住,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脑中闪过。
似乎他遗忘的那些记忆里也曾有这样的月夜和海水,他出神地望着海面,思索那究竟是什么记忆……
白无常冷不丁一头撞在他的背后。
黑无常:“???”
“卧呲……呲……呲……”白无常的脏话差点脱口而出,临出齿缝被舌尖阻住,发出气门塞儿撒气一样的声音。
黑无常:“你为什么走我后面?”
白无常:“你为什么突然停住?”
黑无常:“还是我的错?”
白无常:“你不知道突然刹车是前车全责吗?”
“?”这是什么理直气壮的胡言乱语?
黑无常不禁开始质疑他驾照的来源:“交通法没有规定前车不能急刹,却明文规定后车要保持安全距离,讲道理,追尾是后车全责。”
白无常:“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跟你讲道理?”
“……”黑无常噎住,忍不住回头去看他,见他底气十足、一脸无辜,甚至还有点想谴责自己的意思,简直要气笑了,脑壳不清醒地想:他说得还挺对,这混蛋什么时候跟自己讲过道理。
“是我的错。”黑无常举手投降。
白无常:“向我道歉。”
“对不起。”
“没有诚意。”
“……”
“但我选择原谅你。”白无常咧嘴一笑。
黑无常看着他灿如春花刹那绽放的笑颜,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心道:自己绝不以貌取人,可为什么总觉得这混蛋说什么都可以?
他不是混蛋。
是冤家。
“白骨笑。”
黑无常目光落在他打了半瓶发蜡的发型和骚气冲天的大V领上,凝滞了半秒,漠然转到他的脸上,唤了一声。
却在他应声看过来时,漫不经心地转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干嘛呀?”白无常莫名有点心惊肉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黑无常看着月夜和浅海,淡淡地说:“你一有空闲就去夜店厮混,为什么?”
“?”白无常茫然:“关你什么事?”
“好奇。”
“那你好奇心也太强了。”
“为什么?”黑无常固执地问。
白无常觉得这人似乎不太聪明,什么破问题,去夜店还能为什么,没好气地哼哼:“夜店快乐啊,有漂亮的小姐姐,还有帅气的小哥哥,一个个长得好看,身材还好,会唱歌又会跳舞,还陪我喝酒,跟我聊天。你要是好奇这个,等回幽都我带你也去快乐一下。”
“不必了。”黑无常阴沉着脸说。
白无常打量他:“你是不是时差还没倒好?”
黑无常沉默。
“……”白无常拍拍他的肩膀:“得嘞,你歇着吧,今晚我自己守了。”
说着抬腿往前走去,走了几步,远远越过黑无常,心虚地长长吁出一口气,心道好歹糊弄过去了,这老黑犯的什么邪,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长得怎么样?”背后突然传来更奇怪的问题。
白无常:“???”
“我想应该能划入好看的行列,”黑无常淡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坚持修行,身材是不错的,虽不会唱歌跳舞,但可以去学,也会陪你喝酒,跟你聊天,我话不多,但愿意听你说话。”
白无常僵住,脚步死死钉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动都动不得,只有满背的鸡皮疙瘩迅速爬上后颈,直冲头皮。
他感觉自己似乎耳鸣了,整个世界都在嗡嗡直响,渐渐湮没黑无常平淡的声音。
一定是自己久念成疯,终于产生幻觉了。
老黑什么都没说,他时差还没倒好,怎么会说这种怪话,清醒一点,白骨笑,你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黑无常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瞬间僵硬的身影,感觉到一丝后悔——吓着他了,告白不该这么仓促。
但话已出口,没有回头路了。
他盯着白无常的背影,竭力控制住声线,缓声说:“我想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不必急着回复我……甚至你可以不回复,是我冒犯唐突,你没有一定要回复我的义务……但如果……如果你愿意考虑我,我,黑渊雪寄,希望能够取代那些夜店里的男女,成为你以后漫漫长夜里的灵魂伴侣。”
白无常如芒在背,感觉浑身皮肤都在往外窜针,耳朵里嗡嗡直响,根本听不清周遭的动静,然而黑无常的话却穿过幻听的屏障,清晰地达到他的脑中。
到底哪边在幻听?
是哪里错了?
怎会这样?
为什么?
背后传来动静,黑无常抬步慢慢走来。
心里数着他的脚步,白无常头皮越来越麻,经脉急遽扩张,又仿佛陡然凝滞,大脑迅速旋转,却又完全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