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夜诡谈[无限流](183)
三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它。
它的分支不断流淌,流淌……忽然,其中一道细流往旁边一歪。
它汇入到了一道凹痕里。
它顺着这道凹痕不断往前填充,逐渐地,形成了一个图案——【←】
三人定住。
蒋书阅拧起眉头:“一个箭头?”
陆重年思索一秒,对他们说:“带上其他的彩墨,去其他三张桌子那儿看看!”
他们立马行动。
通过同样的方法,他们在洪漾的桌面上找到了一个【↑】,在苗乡的桌面上找到了一个【←】,在陆重年的桌面上找到了一个【↑】。
“这是在指引我们去找怪物发生器吗?”苗乡刚激动起来,瞬间又陷入困惑,“可这些箭头要怎么排列顺序?走多少米拐弯桌子上也没写,起始点又在哪里?我们要从哪里出发??”
蒋书阅凝神思索道:“排列顺序有可能是按照我们摊位号的先后顺序来的!洪漾是YS0015,你是YS0020,我是YS0029,陆重年是YS0035!”
也就是说,箭头顺序可能是↑←←↑。
每个箭头代表几百米路,要从哪里开始出发,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但是——
陆重年再次起身,跑到了老杨的那张空桌边!
陆重年拧开剩下几瓶墨水的瓶盖,将液体统统倒在了整张桌子的中央!
这些墨汁迅速开始流淌,数道细流向四面八方而去。
很快,流往桌面左下方的墨水最先汇入到一道看不见的凹痕里。
它飞快地填充着凹痕,凹痕延展开复杂的支路,不断往前、往前,像一朵花,花瓣一层又一层地绽开,直到一副精美的图案彻底展现在他们面前——
三个人怔在了那里。
这是一幅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
这竟是一朵向日葵。
“……怎么会是向日葵?”蒋书阅的语气不可思议。
他以为会是什么文字讯息,再不济应该也是又一个箭头吧,怎么会是一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向日葵?
然而墨水已经淌完了整张桌面,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刻痕就只有这朵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陆重年盯着桌面,过了几秒,他抬起头说:“夜市街的线索可能就到此为止了,我认为我们可以暂且把老杨这张桌子当做这段路的起点,至于向日葵到底代表了什么,可能要等我们出去了才能知道。”
苗乡紧张地问:“那我们现在要出去吗?”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垃圾街的玩家应该也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就在这时,蒋书阅的手臂上浮现出一行字。
【快传送我!宾馆组】
*
几分钟前,新莲宾馆。
回到二楼之后,闫少闻和郁宁在走廊中间停下。
他们的前后左右依旧是那四个大门紧闭的房间,然而他们的选择,只剩下了201和203。
闫少闻眸光一转,启唇道:“201归你?”
这小卷毛进203好几次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
却没想到,郁宁抿紧唇,摇了摇头。
闫少闻挑高眉梢:“你确定?”
郁宁点点头,然后指了指203,看向闫少闻,意思是——那我进去了。
纤瘦的男生毫不犹豫地走向这个房间,打开了门。
闫少闻双手插进裤兜里,若有所思地看着郁宁的背影消失在闭合的门后。
他脚步一转,走向对面的201。
无所谓,就祈祷那家伙能顺利出来吧。
他在感应器前刷下201的房卡,推开这扇门,黑洞洞的房间迎向他,他信步走入。
通关之后,尽快跟陆重年他们会和。
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
咔哒一声,门自动在身后关上。
郁宁按下墙壁上的灯光开关,整个房间亮堂起来。
世界是无声的,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节奏。
一下,一下,已经悄无声息地加速了。
视野之中,整个房间的大部分陈列与其他房间没有区别,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床对面多出了一个木头柜子。
那个熟悉的木头柜子。
那个曾经陪伴了他十多年,陪伴了她十多年的木头柜子。
柜子上摆着一个鹅颈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支白色百合,百合正绽放到最好的时候,花瓣微卷打开,舒展地拥抱着世界。
郁宁的喉结滚动了下。
他还记着时间,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磨蹭。
他快步走向床头柜,将里头的头晕片拿出来,攥在手中。
尽管目前为止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三人,都还没有成功用上这种药片的时候,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将药瓶拿在手里。
郁宁钻到床底下趴好,随后就开始静静等待幽灵的出现。
——没错,203房间里,也有幽灵。
是和202房间不同的幽灵。
床下的暗影包裹着郁宁,因为忐忑与紧张,他的手心渗出了汗。
他直勾勾盯着床外。
一分一秒过去,狭窄的视野中,柜子寂静无声,静默地立在原地,像是在陪伴他,一同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然后,她出现了。
郁宁看到了一双脚。
那双脚穿着一双深色的棉拖鞋,手缝的棉拖鞋——不说的话很难令人发现,因为它缝制得太过精美,就和商店里摆出来售卖的商品一般。
然而她的手艺一直都这么精湛,从小到大,她为郁宁缝了无数双鞋子,无数双手套,还有围巾和棉线帽。
还没到冬天,可她总是早早地就穿上了最厚的袜子。
袜子拉起到脚脖子,深灰色家居裤垂落下来,遮住了袜子的边缘。
她慢吞吞走过来,因为腿脚不便利,所以走得很慢。
郁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他悄悄往前爬了爬,脑袋稍稍钻出床外,随后抬起头,透过被水雾模糊了的视野,向上望去。
苍老的,臃肿的背影。
她满头花白,布满皱纹的手提起水壶,正在给鹅颈花瓶里加水。
她的头一点一点,郁宁听不到声音,但他能回忆起她张嘴说话的样子。
【哎呦,百合开起来就是好看。】
【我以后就买百合,菜市场那个卖花的小姑娘都认识我了,去她那儿买也便宜。】
【宁宁啊,你喜不喜欢?】
郁宁觉得,他的外婆总是能用曼妙又温柔的手法拨动宁静。
那一圈一圈沿着湖面荡过来的波纹无声地将世界的声响传递给他,而他迎到手里,接住的则是满满的岁月。
他着迷地望着这道背影,在心中喃喃。
别转过来,外婆,别转过身来。
就让我再这么看你一会儿。
再看一会儿,我们就又要告别啦。
时间过得好快,都五年了,你却还是和以前一个模样,等到未来几十年过去,我们在天堂见面了,你会不会还是现在这个模样?
宁宁好期待。
但宁宁一定会先好好活下去。
世界无声,世界也有声,人生几十年,宁宁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努力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然后带着那一定会很好听的声音,好好地走完这一辈子。
一定会让你安心。
晕眩感陡然袭来,视野出现了重影。
郁宁吸了吸鼻子,打开头晕片,从里面倒出来一片,吞下。
药片滑入喉咙,泛起一路的苦涩。
很快,晕眩与重影便全部消失了。
郁宁一顿。
……这次起效果了?
他抬起头,外婆的背影已经从花瓶前消失,他急忙转过头往左边看去,她已经穿过房间的门。
但郁宁知道,她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她就会带两个搬家公司的人回来,让他们带走这个柜子和花瓶——就如郁宁九岁那年一样,他们要搬家了。
郁宁握紧手中的药品,咬紧牙关,手上一使力,他爬了出去。
他逼着自己循直觉打开柜子第一排抽屉,在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针织围巾上面,他看到了静静躺在中间的一枚浅黄色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