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县令(60)
整个事情串联起来,排除细枝末节的东西,程晋站在道士的视角,大胆猜测一下,这道士或许是想要什么东西,但敌不过柳仙,所以才设计这么一着?
或许这些年,树妖还为道士提供过什么。
“你把她逼疯了。”
“假疯呢,能杀那么多人,驭使那么罗刹恶鬼,心理承受能力没这么差的。”程县令不急不缓地说道,“哦对了,能说说你上次去桃花江,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你心情那么差吗?”
“这很重要?”
程晋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崩溃的妖魂:“不知道,但或许很重要。还有她知道的并不多,如果你还想知道其中细节,我建议你去地府找那柳仙。”
“为何?”
“直觉吧,到时候你记得带上她。”毕竟柳仙割裂神魂替心上人修补魂魄,可槐树妖却并不知情,显然中间操作的另有其人。柳仙能当野神,想要取信于他,必定会留下痕迹。
第53章 溯源 师爷何出此言。
论算计人心, 黑山自问拍马都比不上程晋,这个人过分年轻,心智与手段却老辣异常, 可其人行事又颇有章法, 也不会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养出这样的人。
“本座在桃花江, 确实听到了一些传闻。”
剿匪无生寨那次,他们从那个使用造畜药的寨主口中得知那个巫师来自楚中桃花江一点。也是巧了,水莽草也来自桃花江一带。
黑山便循着桃花江一路找到了水莽草最初生长的地方, 也就是当年柳仙渡劫失败的地方。
“你说你找到了现在还在供奉柳仙的凡人家庭?”
黑山点头:“是, 据说他们家祖上曾经受了柳仙大恩惠, 即便水莽草的事情爆发, 他们也没有改信他神。”
程晋却讶异出声:“这都多少年了,居然没断香火?”
“没有, 他们家正巧遇上了些麻烦, 本座替他们解难,条件是他们必须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那当年的真相, 是什么?”
程晋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人有好报”的故事,但他没想到……这破道士居然这么会算计,这何止是吃两头啊, 那简直就是庄家通吃啊。
“你说他在柳仙身死道消后,成为了桃花江地区新的供奉?”
黑山点头,眼睛里浓郁到化不开的仇恨:“没错,水莽草最初被人误食, 是无药可解的,死去的人只能徘徊在黄泉路上,永世不得超生,是那道士站出来, 说有法子解毒,后来的事,你应该能猜到了吧?”
程晋觉得自己夸人合该是个说书先生的话又夸早了,这算计柳仙的劲,那简直是皮肉不放过的情况下,还要吸干骨髓啊,这分明是个宅斗高手,皇帝后宫才是他最适合的舞台啊。
“你的意思是说,他踩着柳仙上位成功了?”
黑山的眼眸又沉了一个度。
“不不不,你让我捋捋,柳仙的事情,距今多少年了?”
“五百六十余年。”
程晋蓦然指向禁制里的妖魂:“不对啊,可是她已经一千两百多岁了!这对不上啊!”
还是说,由人便成妖的妖,算法很别的妖不一样?
黑鹿鹿却在此刻突然开口:“那个道士并没有成功,应该说他只成功了数载,柳仙当年是因战乱名声起,后来战争平息,百姓安居乐业,那个道士就消失了。”
“消失?”
黑山看着犹自癫狂的妖魂,点头道:“传闻如此。”
程晋一想,又问:“那那个无生寨的巫师来历呢,你有没有查到?”
“没有,连魂魄都没留下,怎么查?”黑山又道,“不过根据那凡人家中手札的记载,那道士师承名琮山明泉寺。”
程晋这下完全震惊了:“和尚庙?他不是道士吗?”
“不知道,那寺庙早就破败,连当地县志上都没有过多的记载,本座特意去深山寻桃花江附近的老妖,可一无所获。”
这恐怕是有人刻意抹掉了这些过去,程晋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道士,叫什么?”
上次黑山幻境里,他有朦朦胧胧看到过那老道士,但你要问长相,却是根本没看清,更甚连个名字都没听全乎。
“不知道。”
黑山半晌才开口,他被困囿数百年,到头来,却连仇人叫什么都不知道,他心情如何能好!
房间里只剩妖魂震颤的癫狂声,许久,程晋才开口道:“既然这道士筹谋许久,那去地府找柳仙的事就不用那么着急了。你看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接受自己的失败,等稍微有些理智了,女为悦己者容,她自然会求你带她去地府的。”
程晋时见过人间黑暗的,但乍然得知自家师爷有个这么能算计的仇人,还是觉得需要用美食来安抚一下受了惊吓的小心灵。
“好香啊,本公子来得是不是正是时候?”
离庸今日穿了身秋香绿的长袍,这颜色可太考验颜值了,也就狐妖化人没有的丑的,离庸更是其中翘楚,竟穿出了一股优雅之感来。
只可惜啊,这一开口,气质全毁。
程晋正帮阿从盯着烤炉,最近入冬,阿从买了好几个南瓜回来,什么金汤南瓜烙都吃了一遍,程县令嘴巴刁,突然就很想吃蛋黄南瓜。
好在啊,万能的小阿从刚到汤溪时,就腌了一箩筐的鸭蛋,前些天就能吃了。
程晋顶爱吃咸蛋黄,那红得流油的鸭蛋黄,是他童年里最美的滋味,即便长大后,他也无法抗拒咸蛋黄的美味。
“怎么,县衙一吃鸡,你就出现了?”
离庸摇着折扇点头:“是极是极,这鸡上面,合该写着我离庸的大名。”
……狐狸对鸡的喜爱,恐怕真是写进了基因里了。
“好了好了,我都闻着味了,再烤就糊了。”离庸催着人开炉,刚好阿从这会儿端着盘金赞赞的蛋黄南瓜过来,便不让少爷动手,自己将烤炉里的蛋黄鸡块取出来。
哎,原本该是蛋黄鸡翅的,只可惜即便是县太爷家,也断没有一顿杀五只鸡就只吃十根鸡翅膀的事情。
“锅里还煨着鸡汤,等饿了喊上一声,阿从给您做鸡丝面。”
离庸颇有些酸溜溜道:“那我呢?”
“离公子也是。”
离庸这才满意地拿起来鸡块,至于南瓜,他才不要吃南瓜。只有鸡肉,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陶兄还好吧?”
新出锅的蛋黄南瓜酥脆异常,南瓜的鲜甜配上咸香的鸭蛋黄,这滋味简直了,程县令觉得给鸡肉吃他都不换。不过等吃得差不多了,他也有心思问人了。
离庸却顾不太上回答:“有这等珍馐,提他作甚,平白坏了食欲。”
“……他招你惹你了?”
“他没招我,但那獐子招我了,什么脾气啊,她真当她皇帝女儿了?若我是陶兄,一天三顿打,等打到听话,不就成了?”
你这吃鸡水平,居然都不吐骨头?!
“那花姑子又惹祸了?”
离庸摇头,将最后一块鸡肉吞下肚,开始细细地擦拭双手:“倒也不是,你可知道那日在兰若寺还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离庸一看程晋这模样,就知道他并不知道,便将花爹身死一事细细说来。
“什么?这么离谱的吗?”
“故而花姑子回到家中,无颜面对其母,后来其母还是知道了,事情闹得相当难看,这孤儿寡母,陶醉那性子你也知道,竹本无心,你说他这竹妖当得未免也名不副实了。”
程晋却有些纳闷:“如果只是如此,那不是和从前一样?”
“不一样,那花母后来还是原谅了花姑子,并且她还想将女儿许配给陶醉,这意思不是很明确吗,就是家里缺个顶梁柱,找陶醉这迂竹子当冤大头呗。”
“……那陶醉答应了?”
离庸难得露出了一个欣慰的表情:“不,他拒绝了,并且拒绝得非常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