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县令(71)
“豺狼种?何以这般形容一孩子?”
这人见程晋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笑容又见之可亲,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您恐怕不是本地人吧,非是我们这般说,而是这说法本就是安家人自己传出来的。”
“什么?竟有这等事情?”
这老乡见他们有兴趣,便邀他们坐下来说话,却说汤溪隔壁武义县有一富户安家,安家老爷安大业年轻时是县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又中了举人,县城乃至府城都有媒人来提亲的。可那安母挑剔得很,旁人就说他家恐怕是想娶个公主回来。
当然了,乡里人说话无非就是酸两句,没成想那安大业当真娶了个漂亮浑似公主的美人儿,不仅如此,这美人还有几分邪性,要具体说,老乡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近些年谁也没见过安夫人,只说安夫人生育安大少时,道此子乃人中龙凤,果不其然,安大少年少科举及第……”
武义县,又姓安,程晋越听越觉得耳熟:“这安大少,是不是名唤安大器?”
“咦,公子竟认得?也是,公子这般品貌,来往之人也必是龙凤之才。”
老乡夸人真是太淳朴了,程晋有些受不住,这让人多不好意思啊:“没有没有,老乡您客气了,只略听过名字,不想竟这般巧遇上他家人。”
“什么家人,恐怕安夫人是不认他的。当初安夫人一见二儿子,竟惊呼这孩子是个豺狼种,若非安老爷心软,这孩子就该被扔了。也是因此,坊间多说那安夫人不似个好人。”老乡说着,眉宇间也有些怜悯之意,“起先乡里人也同情那孩子,可这孩子越长大越惹人生厌,小偷小摸已是常事,同他兄长相比,可不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嘛。”
程晋听完,不禁有些无语,这什么辣鸡父母,养而不教还有理了?
在茶亭喝茶听了个辣鸡故事,程县令心情有些不郁,连喝了两大杯茶,才稍稍压了压火气。出了茶亭,原本沉默的燕赤霞牵着马就突然道:“大人,贫道想去武义县一趟。”
“这般在意?”
燕赤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若贫道没有看错,那少年应是只半妖。”
半妖?
程晋连妖怪都没弄明白,更何况是半妖了:“去吧,早些回来。”
燕赤霞忙应了一声,便骑上马往武义县而去了。
等程晋回到县衙,差不多日落时分,猫猫正候着等吃饭,抬头见只有一人,便随口道:“那道士呢,是想开走了?”
“遇上一只半妖,追着走了。”
潘猫猫一听半妖,立刻就来劲了,原本陷在夹袄里的脖子都探出来几分:“半妖啊,这不常见,本喵听说人与妖结合,有很大几率生下来的是普通人,只有极小的概率,会生下半妖。”
程晋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小半才问道:“那在你们妖中,半妖有什么忌讳吗?”
“那忌讳可就大了,半妖一向被妖族视为异类,有些狠绝的种族,会直接将刚生下来的半妖溺毙。”猫一向冷心冷肺,说起这个,语调一如既往的轻快。
程晋却听得不大明白:“啊?为什么呀?”
猫猫想了一想,他们金华猫从来不聚族而居,其实是不大明白那些族类的规定的:“不知道,大概是为了维护妖族血统吧,毕竟半妖人不人,妖不妖,应该两边都很受排挤吧。”
“不是哦,小猫咪果然还是太年轻,半妖被视若不祥,乃是因为其若是走向修炼之途,就会反噬哦。”
猫猫气得伸爪子挠离庸,奈何离庸见好就收,半点儿油皮都没被挠破。
程晋抬头:“今儿个可没做鸡,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离庸闻言,便有些委屈道:“不能现做吗?大人莫不是不欢迎我?”
大人堪称铁石心肠,痛快地就点了头:“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
离庸当即假作哭泣,骗得阿从说做盐焗鸡,这才放下了戏精的袖子:“刚听你们在讨论半妖,怎么,衙门现在连半妖都收的吗?不过半妖可不常见,大人你这运气真是,啧啧啧~”
猫猫后知后觉地惊诧:“什么,你居然还要收半妖?”
程晋:“……我不是,我没有,你听这狐妖瞎咧咧,那少年顶天了十四五的年纪,本官有这么凶残吗?”
“才这般小,在哪呢,本公子好想见上一见啊,这个年纪的半妖,可是最容易崩坏的。”离庸显然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当然,猫猫也差不离。
“见什么见,盐焗鸡还吃不?”
两只妖瞬间就不开腔了,程县令端起茶杯喝完,就去书房处理剩下的公务了。
晚间,阿从果然做了盐焗鸡,鸡肉酥烂咸香,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等燕赤霞回到衙门,后厨连鸡骨头都不剩了,他吃了碗素面,就看到一众人鬼妖坐在堂中,一边吃炒货,一边看着他。
燕赤霞:贫道只想拔腿就走.jpg。
说起来,隔壁武义县也就比汤溪好上那么一些,虽然没有贼匪流寇,但因为山区居多,所以赋税一直也上不去。但要细数富户,那就比汤溪好很多了。
燕赤霞快马走了一趟武义县,却并未在安家察觉到多少妖气。
“贫道也见了那位安大少,他并非半妖。”燕赤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那安家分南北两个院子,南院无一丝妖气,北院靠近主卧附近,寻妖铃有些许声响,很轻,但已经几不可闻,贫道也去看了安大业,他亦是人。”
简单来说,那美似天上公主的安夫人,应该是妖,不过应该已经离开安府很久了。
“不过让贫道比较在意的是,据说那安大业生下来时便口吐人言,那安母是拿黑狗血灌下去才止住的。”
程晋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认真的吗?那刚才生下来的婴儿用黑狗血?”这光想想细菌,安老爷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凡人愚昧罢了,还真以为黑狗血治百病,这种现象很正常,大概是喝孟婆汤时喝晚了,见效慢了而已。”离庸一副你跟地府那么好,居然这么少见多怪的样子。
这就……很离谱。
不过怎么说呢,安家从上到下都蛮离谱的,特别是燕赤霞还打听到那位安夫人为了圈住小儿子,居然丧心病狂地在其周岁不到就定了姻亲,不仅如此,那户人家还是十足的下三滥。
说实在话,安可弃能全乎地长到现在,已是实属不易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年纪的半妖非常凶险,贫道最近恐怕不能久在衙门了。”
本就不是长久聘用,程晋自然没有阻拦,而且因为他上辈子出身的关系,他对安可弃是有些移情作用的。
“若有需要,言语便是。”
离庸听到这话,眼神闪了闪,却很快用折扇掩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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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程晋正准备让祝文书和聂小倩再跑一趟京城呢,燕赤霞就抱着个少年急匆匆冲进了衙门。
“这是怎么的?”
燕赤霞也不好说,只说先请个大夫来再说,刚好陶醉也在衙门,他粗通医术,治伤自然不在话下。等将少年的伤痕包扎好,程晋在看清这少年好似是安可弃。
“这谁打的啊,半条命都要没了,可真是下得去手啊。”
燕赤霞张了张嘴,忍不住哀叹一声,才道:“他父亲打的。”
程晋:……
陶醉闻言,却是身形瞬间紧绷,一双眼睛沉了又沉,才不将心中的愤懑表现在脸上。
而一旁的两人,因心思都在安可弃身上他,都没发现陶醉的异样,反而是站在最外边的潘小安,只觉得刚刚的竹妖怪怪的,不似平日里的和气了。
第63章 坏种 云泥之别。
“这好端端, 怎么突然动手打儿子了,因为偷茶亭馒头的事?”
燕赤霞闻言,随即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好一会儿, 他才道:“贫道在武义县观察了安家好几日,均不见那安夫人归来,又问及街坊邻里, 他们都说已经三四年未见那安夫人了, 贫道便想她恐怕知道人妖有别, 回山修行去了, 就打算现身跟安老爷说明情况,告诉他安可弃并非豺狼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