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273)
令君无奈的叹息一声,牵着堂弟上了车,自然的上前去为人拍了拍背,又因手下触感微微皱起了眉。
“此事我有失察之责。”
荀彧说道。
荀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他只是摇头。
掀开车帘,街道上是安居如常的百姓,摆摊、买卖、争吵、嬉笑……若是足够幸运,他们或许可以余生都这般安稳。
“非兄长之责,”他慢吞吞说道,“应当说……幸甚有阿兄在。”
他们收复失地,连年累月的外伐与扩张,但内部的矛盾却积累得越来越多,直至再无法掩饰,直至爆发。
曹操的北迁,他的西征,或许都是其中一个引子。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确实有它的道理,他不能将所有内部的压力全堆积在兄长身上。
回来或许不是一个坏的选择,起码让一些人别天天指望从他身上抠搜出些什么,也能让一些人的希望落空。
荀彧坐得很端正,这是自幼养成的习惯,身边的堂弟却喜欢蜷缩在角落里,不端庄,但他也无意指正。
他温和说道:“你府上冷清无人,暂居我那也无妨,恽儿常念叨想清恒了,夫人前日还遣人买了些零嘴在府上。”
“嫂子不嫌弃就行。”
荀晏脱口而出。
他突然觉得哪儿不对。
……为什么总感觉阿兄把他当孩子看?!
第202章
近来天气阴冷了下来,降温以后荀晏就不喜欢出门了。
虽然他自归许昌以后就几乎没出过门。
屋子里烧着炭,几个小萝卜头凑在一块做功课,面前放着一大碟还烫手的栗子,又有几颗黄灿灿的柿子枇杷点缀在边上,看着甚是喜人。
荀晏曲起一条腿,融化在了暖炉旁,一边啃栗子一边进行他今天的工作——监督兄长家的孩子读书。
实话说这是一个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这让他恍惚之间感觉自己直接步入了老年生活。
兄嫂甚至来了几次,从清晨投喂到下午,末了还嘱咐几个小萝卜头要听话一些。
荀晏没脸没皮的对着兄嫂甜言蜜语,请求她得在阿兄面前说他几句好的,然后毫无心理障碍的混在几个小萝卜头里接受了投喂。
唐氏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虽然常年在外,但这小叔子性子还当真是没怎么变,相处久了她甚至也不自觉将人当弟弟看了。
偶尔与许都公卿夫人小会时,也会听到有许多名门女郎私下讨论,说荀清恒必然是个比陈长文还要古板严谨的人,冷酷好杀人。
谣言离谱,她甚至都想为小叔子没影的婚姻担忧一番,但显然那人并没这等心思,活像是没开过窍一般。
她离去时还有些神游天外,荀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是没有忍住带着小萝卜头一起摸鱼玩游戏,顺便啃了一碟栗子。
等看着基本没动的课业与一碟子的栗子壳,荀晏深深忏悔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大概天生就不适合做老师,他真的会忍不住带着学生一起摸鱼,若是把兄长的萝卜教坏了咋整?
荀恽在一群萝卜里年岁最大,娴静俊秀的少年抬眼时皆是沉稳,瞧着竟比某位正在忏悔的叔父还要稳重一些。
“小叔父,”他说着,顺手抽走了零食盘子,“用多了积食。”
荀晏:……
他或许想多了,可能阿兄并不是想要他带孩子,而是让孩子带他玩。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来无事还能逗逗小豆丁,荀晏在兄长家里瘫了两日,仿佛与外界的风波完全脱离。
他有个好兄长,愿意为他暂时的挡住一切外界的风雨。
等咸鱼够了,他才慢吞吞从榻上爬起来,蹲到了下值越来越晚的荀彧。
“阿兄,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关于自己那倒霉事。
他问着,目光已经不自主的飘到了一旁还未合上的奏本上,上面气愤填膺的批判了荀清恒公权私用,穷兵黩武,最后甚至加了一句窥伺神器。
荀晏不得不歪了歪头,企图看看这究竟是哪位想象力丰富的大臣的上书。
荀彧收起了那本奏书,他反问道:“昨日恽儿与我说清恒晚间吃多了胃疼?”
荀晏眨了眨眼,有些尴尬。
因为零食吃多了导致晚饭吃不下,最终导致晚上胃疼得睡不着,他听着都感觉丢人。
“嫂嫂已经说过我了。”
还把零食停了。
荀彧眉眼间掠过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扫去了这几日的疲惫之色。
“此事你暂且不必插手,”他顿了顿,又道,“会有个结果的。”
兄长说的结果不止是对曹操的交代,也是对他的交代。
荀晏安静的听着,只在最后说道:“若阿兄不忍下手,不若交于我。”
荀彧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荀晏第二日才后知后觉感觉自己昨日的话有些无用。
论和朝野之上的老狐狸斗法,阿兄不知道比他要高了多少段位,他充其量只能算个看起来唬人的。
他不情不愿的喝了早上的药,又带着兄长的闺女玩了会翻花绳,最后等来了陈群上门。
每日送上的拜帖多得离谱,只是他前几日实在不愿理会,直到昨儿才挑挑拣拣了几份出来。
陈群头戴进贤冠,外穿皁袍,面色肃然,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哪儿搜查。
荀晏庆幸自己没有直接随随便便披了件常服见客,而是规规矩矩的换了身行头。
虽然陈群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他会感到神秘的压迫感。
陈群目光落在世交阿弟兼直属上司身上,感觉这人身形比之先前愈发消瘦,衣袍都宽大了些,腰间空落落的。
他收回了视线,长揖请罪。
荀晏忙扶起他。
“长文何必多礼,”他说道,
“只能说时运不济,怪不得旁人。”
最早确实是愤怒的,怒这些人分不清形势,外敌当前仍要内斗,也暗自担忧过曹操的态度,可终究还是只能无奈接受。
没有这事,说不准还有别的事,总归是逃不过。
“请罪是为御史台失窃之事,”陈群板着脸说道,“有负中丞所托。”
荀晏拉着他坐下,给他沏了壶茶,敷衍着说道:“那就罚长文半年……个月俸禄吧。”
思及陈氏一向清贫拮据,话到嘴边一晃又换了个说法。
陈群自然听得出,他拱手正欲再言,却被荀晏抬手按了下来。
“我常年不在许都,兰台诸事由长文主持,今又身陷风波,其后还需劳君烦心,”他迟疑了一下,又道,“况且……就怕我还要连累了你。”
他两头得罪的,曹操对他有意见,天子估计也觉得他不配合,当真是两边不是人。
陈群以水代酒,与他共饮了几杯。
待陈群走后,荀晏才揉着眉心重新翻出了那叠拜帖。
有些时候人员走动上已能看出很多,荀氏已非昔日清贫的士族,甚至隐隐已有昔日袁氏世代公卿之盛势,无数的世家大族也纷纷朝他们靠拢。
即使曹荀之间逐渐生疏,但这似乎并没有妨碍到他们投诚的意思,就如同投机者寻觅到了猎物,他们簇拥着他们,站在曹氏的对立面,以博取更大的利益。
荀晏看了几眼,感觉十分头疼。
若他仍然是独善其身的立场,他可以冷面拒绝,也可以超脱世外的思考世家之隐患。
可他身处漩涡之内,荀氏也逐渐成了吸引世家的标杆,一切的决定早已由不得他们所想,而是被大势所挟。
时隔数年,他终于是明白了兄长的犹豫。
大概是前两日放松了点,整日懒得动弹,这会稍微做点事就感觉精力不济,午间小睡片刻,晚上就病倒了。
荀彧回来时还看到府医进进出出,他换下朝服入内,看到堂弟昏睡得人事不省,面上毫无血色,唯有颧骨旁微微泛着病态的红晕。
他往被褥内摸了摸,摸到了一手冰凉,额上又滚烫不退。
“如何?”
他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