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288)
杨修当即笑道,借着那孩子打破了尴尬。
祢衡仍在左右为难,平日里多是他脾气暴躁,结果修心养性了多年,这回竟是轮到孔融在他前边掀桌发脾气了,他一时竟不知自己该是何态度。
荀晏一怔,他看着小孩眼中浮现的不安,想了想还是说道:“是我家的小孩,德祖莫要忘了给见面礼。”
荀陌犹豫着往荀晏身边蹭了蹭,露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容。
荀晏有些手痒。
崔琰轻咳一声,他正声说道:“文举先前所言不无道理,还请太尉细思。”
“今董昭劝说丞相称公,其用心可见一斑,如此佞臣,如何能与之同朝?”
“捕风捉影之事,如何能言之确凿?”
荀晏温声道。
崔琰深深看了一眼荀晏,“流言既起,必有其缘由。”
荀晏垂下眼睑,他拍了拍稚子纤弱的脊背,示意他先离去。
待荀陌离去,他方才抬头道,“季圭,莫要掺合此事了。”
他言语中有些无奈,崔琰不是不知其中难处,但他却又知晓如今要想破局必须如此。
他起身长揖,“我佐丞相,是为汉室之兴,是为解天下于倒悬,今丞相心生异志,唯有诛杀董昭,以表其志。”
“今丞相往凉州,以令君之威信佐以太尉之军威,待丞相归来,事已定矣。”
他迫切的看向了眼前那人。
虽已十有余,容色却仍旧如少年,只是眼角眉梢间却没了少年时的肆意,只余疲惫与苍白。
那青年微微弯着脊背,声音
平和的说道:“只杀一董昭,何妨丞相?”
如今的曹操,恐怕与这些最初为匡扶天下,扶持汉室的旧臣早已背道而驰,道不同,终究是会走向岔路。
“此事本就尚无定论,丞相又远在凉州,令君坐镇许都,如何能妄杀丞相亲信?”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崔琰面色微变,他眼中似有失望,终究还是如孔融一般甩袖离去。
余下二人听了崔季圭大逆不道的话,有些坐立不安,当即起身欲告辞。
“今日之事,不便外传。”
荀晏嘱咐道。
二人应是,祢衡急着去追那二人,匆匆便离去了,杨修抬脚欲行,却被荀晏拦了下来。
“德祖——”他叫住了人,“可还满意?”
杨修不明所以,转身问道:“太尉何意?”
荀晏与他对视,他轻声说道:“文举与正平心性简单,季圭又是过于刚直的性子,何必戏弄他们?”
杨修却也不曾反驳,只认道:“是我之过也。”
荀晏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席位。
“坐。”
杨修坐下,心下却不敢放松,眼前的人看似隐退于后,实则在军中的地位仍旧居高不下。
赤壁一战中,除却此人,还有谁能几乎完整的调动当时已然陷入溃烂的军队?
荀晏不知他心下所想,更是不如他想的那般从容。
他们似乎都以为他早已知晓董昭劝说曹操称公之事,但他确确实实是今日头一回听到。
虽是早有预料,乍一听到也忍不住有些晃神。
继而是无奈。
若是流言已传遍许都,那他不知必然是有人不想让他知道。
刻意叫他回老家,给他塞了个嗣子养,阿兄用心险恶,大侄子也助纣为虐。
荀晏有些苦恼,他自赤壁之后病情一直时好时坏,咳嗽更是咳了快两个月,除却自身精力匮乏,未能发现兄长的隐瞒以外,恐怕还是叫家人担心了。
“德祖希望我是何态度?”
他问道。
他不反感杨修的试探,只是不大喜欢他借着另外几人来试探。
杨修答道:“丞
相当晋魏公。”
荀晏颔首,只懒散寻了块靠垫倚着。
杨修便继续说道:“当今世家豪强昌盛,孔氏、祢氏、崔氏……乃至于杨氏,丞相得以中兴,乃依靠大族,丞相心中忧患,仍是大族。”
他看了看那闭目养神的青年,若非他指尖仍在摩挲茶盏木壁,或许会以为他已然昏睡了过去。
“拔除世家,绝无可能,唯有威慑,”他冷静的说道,“丞相心中大患,并非我等,而是荀氏。”
若要杀鸡儆猴,荀氏子才是曹操最想要的那只鸡。
荀晏抬眼,他面上没有笑的时候显得格外苍白,也格外冷淡。
“一步行错,便是万劫不复。”
杨修说道。
与孔崔二人相反,他的意见却是劝说荀氏站在曹操那边。
于荀氏而言,这是个必须做的抉择,而这对荀氏兄弟的立场也微妙的不同。
许都中的那位令君于此事上也暂且保持着沉默,但他的沉默又与太尉的沉默有些不一。
荀清恒更偏向于曹操,所以他敢在此说上这么一番话。
荀晏不置可否。
杨修此人过于敏锐,也过于大胆,却又何尝不是身负家族孤注一掷。
只是他不喜欢这样。
杨修离去后,他坐在原地思忖着,却又实在避不开一个问题。
——荀文若究竟是如何想的?
即使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仍旧无法说清楚兄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或许自跟随曹操起兵以来,荀彧从来都是一个复杂的人。
小孩见人都走光了,又悄然凑到了他身边来。
“凉了,”他指着药,“凉了。”
荀晏失笑。
荀陌小朋友虽然沉默寡言的厉害,但却莫名的有一种雏鸟情节,老是喜欢往他身边凑。
虽然很过分,但他竟然联想到了狗狗。
他俯身抱起幼童,动作间一阵目眩头晕,只能闭眼稍稍缓了缓。
“不行啊,”他坏心思的开始逗小孩,“太苦了我吃不下啊。”
荀陌还在为他亲昵的动作羞红了脸,闻言一下子又呆住了,陷
入了空旷的迷茫。
……谁能告诉他怎么劝说一个大人喝药?
荀晏见状笑意愈深,耍赖似的和七八岁的稚子撒娇,将小朋友逗得晕头转向,最后小朋友鼓起勇气强硬盯着他服了药。
他将荀陌小朋友送回了族学里,嘱咐他好好学习,被人欺负了找他告状,这才施施然回了屋里,坐了没有多久便起身将先前喝的药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一番动静直接惊动了华佗,老先生黑着脸为他把脉施针,看上去几乎像在给仇人看病。
“你这身子如今最忌思虑过重。”
他说道。
荀晏乖巧点头。
华佗见他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声斥责,骂着骂着便沉默了下来。
“先生有何心事?”
荀晏见状问道。
华佗迟疑了许久,放下针砭器具,说道:“我欲辞行。”
荀晏面色平静,他说道:“路途远矣,届时请允我派兵数人以护卫先生。”
他没有问华佗要去哪,或者说他本就意识到了华元化会离开。
他因曹操重医而留下,也因曹操近年来愈发暴戾之行而失望,远走云游四方或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华佗默然,他说道:“老夫年事已高,已是老朽,所幸得以收得红昌为徒,也算了却心愿,传之我所作青囊书……”
“我欲将青囊书拓本托付于君,此一别未必再能相见,若遇有德有才者,请君传之于此书。”
荀晏慎重应是。
华佗了却一桩心事,心下却未觉轻松。
“我行医一生,唯独有负于君。”他叹道。
“先生何出此言?”荀晏摇头,“若非先生,我当死数次矣。”
华佗心下一软,他救过荀叔慈,也自荀清恒少年时便为其调养过身体,至今相识十数年,感情虽不如张荀师生之谊,也不可谓不深。
“心疾之症近年愈发严重,”他说道,“恐怕倾力而为也难保……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