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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永生者+番外(32)

作者:鱼团团 时间:2017-08-25 00:51 标签:瓶邪 轻松

  “反正这么多年,”我仰着头说,“他一直当我死了。”

  瞎子反常的面色凝重起来,问我:“那你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长出一口气,看着窗外说:“我还是他,但也不是他了。”

  大荒之中,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墟方八百里,高万仞。有不死之国,阿姓,拜甘木。《山海经》里曾经这样记载,那座方圆八百里的巨大山岭里,有不死国,国民拜甘木,永生不死。然而直到我来到秦岭,看见了那棵上古的青铜神树,才相信传说中的不死树是真的存在的。

  这整棵树其实是一面镜子。

  但是我小哥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一切。墓里当时分了左右两边,结构完全一样,就如同被复制出的一样,我们俩分开走的。他见到了铜鱼,应该就是巴乃墓的镜像。而我见到的,是秦岭墓主的投影。

  我说过他成功了,但也不能算活着。可是我当时并不能理解这一点。青铜树有强烈的致幻作用,我眼前不停的看见一个人,拿着把匕首,求我杀了他。

  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噩梦。

  “你最后到底杀了谁?”瞎子出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可能是那个人,也可能是我自己,我清楚的记得我手上有血,但意识里我总觉得我杀了他。”

  我看见他死了,一动不动,面如死灰。胸前深深插入那把我用惯的黑色匕首。我喊他的名字,推他,用头撞他,可是没有回应。他的胸口丝毫没有起伏,我伏上去,试图听到他的心跳声。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冰凉而粘腻的血糊了我满手,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了,意识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重复,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是永生之人,他不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

  或许我已经疯了。

  “后来呢?”

  后来。

  我想陪他一起死,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应该是青铜树的作用,我固执而强烈的认为他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我认为我们已经失去了永生。但我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全身摔的骨骼尽碎,却依然活着,一个在下游捞浮材的后生救了我,就是现在的吴家真正的先祖。”

  “你又怎么确定你是镜子里的吴邪呢?”瞎子问,“你们不但完全一样,你承载了他所有的记忆,你是他的同时,他也就是你。”

  我摇了摇头,“但我就是知道,有些东西很难解释,似乎在意识的产生之初就在那里了,但更重要的是,我变成了正常人,这足以证明一切了。”

  这毕竟是面镜子啊。

  胖子脸色一变,突然说:“难道你?”他说不下去了。瞎子的脸色变的难看的很,我笑了笑,说:“凡事总有代价,不是吗?”

  上一个吴邪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而我的时间,不过是他的倒影。

  

 

第83章

  穿过路基和排水沟,面前是整片的玉米地,他摔车门那声确实很大,但人没跑多远,在地头的石碾子上坐着,一动不动的背影看着凄楚的很。

  那两人把我赶下车,胖子还难得不嬉皮笑脸一次,语重心长的叨叨:“你们两个真是……这是弄的什么事!”

  我问他,你现在觉得我是人是鬼?

  他眼珠转了转,指着瞎子说:“这还一老妖精呢,和他俩比起来你很是个人了。”

  想了很久都觉得这死胖子是在骂我。

  他知道我走过来了,本来坐的好好的,突然把帽衫一扣,摆明了不想和我说话。我在他脚边蹲了一会,腿都麻了也不见他吭气,上手推了一把,他脸转过来,那表情……

  我是第一次见他瞪我,一时竟有些傻眼,他又把脸转过去了。过了一会他说,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

  “诶?”我犹豫了一下,问他,“你说哪一次?”

  他说,下雨。

  那真的是件让人难以想像的事。茫茫戈壁之中,那一场有如神迹般的倾盆大雨,干涸了无尽岁月的土地在冒着白烟,尘土里混合着难闻腥气,那一天他第一次真正的睁开眼睛看我,不,是用他的心看。

  是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唤醒了他。

  “我看见你,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活着。”他说。

  我有些心酸,紧紧挨着他坐下。

  “我不知道告诉自己你死了,还是你活着,更好过一些。”他说。

  “这确实很难接受,对不对?”我苦笑道:“我也想了很久,我和吴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

  “你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不是吗?我为什么会变回正常人,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不信,否则不会特意来给我一刀。

  我撸开袖子,把胳膊上那条疤递到他眼前,“你说你当时有多生气,划这么长一道,不心疼吗你?”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笑,不是吗?”他一动不动盯着脚下,完全不理我,“不,不是可笑,是愚蠢,彻头彻尾的蠢蛋!你为什么要找我?你不是当我死了吗?你就当我是要离开你,不行吗?为什么!”

  为什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为什么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这次真的先死了呢?”

  他整个人猛的一震,我说:“和你比起来,我这条命简直连蝼蚁都不如,如果你错过了呢?”

  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个如果组成的,我们生命有限,万事都不能重新来过。

  “我不信。”他哑着嗓子说,“没有如果。”

  “你看,你又不讲理了,”我笑着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流出了眼泪,“你心里清楚的,我恢复正常只能代表一件事……”

  他突然整个人抱了上来,双臂紧紧的勒住我,不肯抬头,“我不信。你不要说。”

  我恢复正常只能代表一件事,吴邪永生的时光已经用完了,现在他的时间正在慢慢走向尽头。

  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势,如同破茧。

  “如果我算的没错,大概还有二十年。”我费力说出这句话,心中翻腾如刀绞一般。他却突然定住,缓缓把我从他怀里拉出来,一字一句的问:“还有……多久?”

  我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勇气再说一次。

  他眉头紧紧的扭在了一起,片刻之后突然说:“回家。”

  他猛的站起身,脸上是我很少看见的生动表情,“哪里都不去了,我们回家,二十年……二十年我陪着你,也够了。”

  也够了……。

  他又蹲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整个人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他问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大哭起来。

  

 

第84章

  可是不行。

  这个事在我心里憋了很久,自我想清楚这其中关窍,甚至有点惶惶不可终日,偏又不能让他发现,忍的万分辛苦。

  这一次,我是真的怕了。非常怕,怕我再离开他一次,而这次,他再也不会找到我了。

  我们纠缠的命运本来应该在千年前的那一日画上句号,但造化弄人,相遇之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

  哭的差不多,我擦了把眼泪,如今说出来也好,再多一日,我怕自己都要撑不住,他每日落落寡欢,想问我又不敢开口,怕是和我一样,怕自己真的猜中了真相,又恰恰是最不能接受的那个。

  “不……”我摇头说了一个字,他便突然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走,满脸怒色,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果然没走几步他就又转身回来了,一把扯住了我的领子。

  “你!”他也是怒极了,紧握的拳头甚至在抖,“你明白不明白……”

  我明白,是他想不明白。

  我攥住他的手腕,说:“你等不了,别忘了,你陪不了我太久了。”

  他脸上的神色颓然变了几变,最终缓缓放下了手。

  如果我们这次找不到正确的方法,结果只能更糟糕。

  “我剩下的时间,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受不了,看着你躺在那里,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而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二十年很短的……”

  二十年很短,二十年又很漫长,一切都要看你的参照物是什么。还有那句话,堵在嗓子眼,我不敢说。

  我怕,怕你陷入沉睡太久,怕你醒来我已经不在了。

  那是我最害怕的事,徒留他一人在这世上。

  远处传来胖子的喊声,被风吹到耳中已经是零散的字眼了,快走,我们,饿。

  他站在原地不肯动,仿佛倔强不肯回家的孩子,我擦着他的肩朝马路上走去,天色渐晚,远山连绵,迎面刮来的风中,有炊烟的味道。

  我欠他一个家,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拉开车门坐进去,瞎子不怀好意的从墨镜下看了看我,说:“我发现你俩就是闲的,蛋疼。”

  胖子埋头啃方便面,被噎的直翻白眼,还一边问我:“小哥这是要离家出走……还是怎么滴?”

  我朝他背后拍了一巴掌,他才算出匀了气,又说:“赶紧催着点,一会火车赶不上了。”

  瞎子大笑着说:“你还真要把这车开到贵州去?省省吧……”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苏万说那边最近是雨季,少不了要塌方,他帮我们订了几张票,但前提是今天半夜前我们能赶到最近的车站。”

  “什么火车票!”我奇道,“你们有身份证吗?”

  瞎子像看白痴一样默默看我半晌,叹了口气,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卡片递过来。居然是他和闷油瓶的身份证。出生日期写的1976年,纵然我刚才一腔悲苦,此刻也忍不住笑了。

  “你好意思吗?少给自己写了几百岁?还有他这个,还比你小几岁?”

  胖子接过去看了看,嘴里啧啧几声,说:“这做假证水平可以啊!”

  瞎子一把夺了过来,“胡说什么呢,好好看看!”他把卡拍的啪啪做响,“这是真的!”

  我懒得细究他是怎么给他和闷油瓶搞到的身份证,伸手道:“还给我。”

  “怎么就还给你!”瞎子推了推墨镜,朝后让道,“一直都在我这里放着的。”

  闷油瓶回到车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冷着脸坐上来,沉声对瞎子说了句开车,就闷头再也不理人了。

  我凑过,轻声说:“你身份证在我这儿。”

  他抬起眼皮扫我一眼,又闭上了。假装没听见。

  “赶明个我就去银行,把你的私房钱全取了。”我紧紧挤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往外涌,“然后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天天跟着我。”

  他闭着眼睛说,“真的有明天吗。”

  

 

第85章

  站台很黑,一辆绿皮火车静静的停靠着,天又开始落雨。

  已经是午夜时分,站台上的工作人员也有点无精打采,我们四人沉默的在雨中穿行,火车很长,终于找到我们的车厢时身上已经湿透了。

  普通的硬卧车厢,人并不多,我们安顿好了之后很久车都没有开,雨势却大了起来,噼噼啪啪的打在车窗上,隐约能看见穿着雨衣的检修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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