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永生者+番外(8)
作者:鱼团团
时间:2017-08-25 00:51
标签:瓶邪 轻松
她稳稳接了多半壶水,假装没看见我扔在水槽里一片狼籍的杯盏,转身将壶坐在了灶头上,点了火才问我:“你是不是病了?”
我揉了揉眼睛,故作精神的说:“哪有……好好的……”
她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出去的意思,盯着正轻舔着壶底的蓝色火苗出神,我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沉默的站在她身边。
过一会她似是叹了口气,轻声说:“吴邪……”我看向她,她摇了摇头,说:“别怪我……”
这又是从何说起?我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话说的颠三倒四的,极力解释我只是担心,回家看了看,伺候月子什么……主要是怕他们太累……我妈打断了我,说:“那件事我应该早告诉你。”
她回到沙发上坐下,面色突然拘谨起来,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在她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是小羽的事?”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说:“小羽是你弟弟,他跟我姓,大名是叫齐羽。”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我和你爸打小就认识的,听我的奶奶讲,旧时候你爷爷家是地主,我家是扛活的长工,一直在你家,后来闹土改,分了房子和地,才搬出来另过的。但两家一直走的近,我从小到大念书的钱,都是你爷爷给的,我其实心里也清楚,到日子了,我肯定是要嫁给你爸的……”
她说到这里,脸色缓和多了,看了我一眼,才继续道:“结婚的时候你爸已经在县里上班了,进了政府,算是个国家工作人员了,我从卫生学校念完回乡里当了医生,两地分居了几年,你爷爷也说不是个事,托了不少人找关系,把我也调进县里医院了。
“后来就有了你,又是个男孩,你爷爷高兴坏了,你满月时候他几乎把四里八乡都请遍了,流水席吃了三天,因此人人都说,老吴家的这个孙子着实金贵的很……”
我从未听过家里人说这些,就连对爷爷的印象也很模糊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往事,不禁有些唏嘘,结果我妈接着说:“但你快三岁的时候我又怀孕了。”
“我本身就在医院工作,那些年计生工作特别严岢,我也见了太多,再加上你爸又在政府上班,是根本不可能要二胎的,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打掉这个孩子。”
我一脸震惊的看过去,我妈低着头,反复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我吃了药,本意也是不想让人察觉,但没想到那孩子顽强的很,竟活了下来,我又心软,那段日子……真的……每天都是煎熬,你爸也撑不住了,偷偷告诉了你爷爷……
“你爷爷连夜从乡下赶来的,说必须要这个孩子,其实我也是想要的,只是没人拿主意罢了,你爷在我就有了底气,当时便商量了对策,还好谁都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我请了长假,躲回了乡下老宅,每日连门都不敢出,怕遇到稽查队,好在你爷爷在乡里有威望,直到孩子生下来,都瞒的好好的。”
“然后呢?”我轻声问。厨房突然响起一阵哨声,我蹦起来去关了火,来不及倒水又出来听她说。
“孩子连夜就被抱走了,寄养到我一个表姐家里,她们住的更偏,但安全些。我和你爸,还有你爷爷有空了便去看他,等他再大一点,赶上人口普查,我表姐家给他上了户口,才算是瞒了过去这一节。”
我点点头,说:“那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妈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没什么异色了。她说:“之前是因为你小,怕出去说露了嘴,后来齐羽也大了,他自小没长在我身边,亲情上总是隔了一层,又大概觉得是我和你爸故意不要他的,每次见面总也不能好好说几句话,渐渐的我也淡了,不想再提。”
我坐过去搂住她的肩,紧了紧才说:“你还有个儿子呢。”
她笑了,看着我的脸说:“所以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孙子。”
一提起孩子她脸上马上就晴了,掏出手机来让我看照片,满满一屏幕都是,白白嫩嫩一个小宝宝,裹在碎花包袱里,或是只穿了个肚兜,露出藕节一样的胳膊腿。我一张张划过看去,那眉眼果真有几分像我爸妈。
我挑了几张,传到我手机上,一边对我妈说:“你该早点告诉我,都现在了……那天我回去一见屋里没人,你电话又不接,可把我急坏了。”
我妈把她手机拿过去,又划拉了一会让我看,“小孩不是刚好住院了?可折腾死我了……给你看……”
我看了那几张,都是哭的,头上包着留置针的网兜。
“都哭成这样了,你们还照……”我笑着说:“真能折腾你大孙子。”
我妈摇了摇头,说:“留个纪念……”
我看她那神情怕是又想到当年,赶紧岔开话题道:“孩子现在没事了?你……”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妈是回来看我的!
我妈淡淡的接了一句:“今天应该出院了,你爸守着呢。”
我浑身不自在起来,直在心里骂自己浑蛋,又说:“我这么大一个人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照顾孩子……要不我送你回去?刚好我也见见……”
我妈起身打断我说:“不用了……”她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才说:“我住两天,也把你这里收拾收拾。”
第20章
我妈是属于说做就做的那种,先进我房间掀床单拆被套,将我随手扔在椅子上的几件衣服也顺势卷了,一股脑塞给我 ,又去折腾客房。等我誊了手转回来,她又在拆客房的铺盖了。
我赶紧扑过去滚在床上,压着枕头说:“这间不用收拾,我刚铺的,一共睡了一天……”
我没骗她,那闷油瓶子满打满算在这床上睡了一晚上,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我妈说:“那就收了,找个床罩盖起来,铺在这里光落灰……”她一边说,一边扯过我怀里的枕头使劲拍了拍,似乎那上面真的有多大灰似的,我讪讪的闭了嘴,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褥中深深深呼吸。
没有他的味道。
晚上我妈睡了主卧,在我的坚持下客房的东西没换,但我依然躺在那床上辗转反侧,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脑子里却是异常清醒的,甚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动静落在耳朵里都是折磨,神经仿佛被无限拉长拉细,晃晃悠悠的绷成条细线,我在恍惚的意识中渴望它不如就此断掉。
夜晚对我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浑浑噩噩又半睡半醒,我这边折腾的狠了,我妈在隔壁难免听见动静,我在她推门进来之后便赶紧装睡,她凑近了摸摸我的额头,似是叹了口气,又掩上门出去了。
我只能吃安眠药。
但服药的结果是第二天醒来之后情况更加糟糕,头整个都是木的,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身体肌肉也不太听使唤,那种感觉太过令人沮丧,我几乎是怀着强烈的渴望在等他回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个人,并且更加怀念起他在时我睡的那几个好觉。
某天夜里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他走后的第六天,我照常失眠,坐在漆黑的床上发呆,手机被我调了静音,因此它突然亮起的时候,我反映了很久。
那是一个陌生的区号,固定电话。我迟疑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猛扑上去,但我的手一直抖一直抖,没等我顺利划到接听,电话就断了。
我哆嗦着将电话拨了回去,内心不断祈祷快点再快点,快点接通,似乎这一次我终于被命运眷顾,电话响了一声,便有人接了。
那边没人说话,我喂了一声,也毫无应答,但我从未那么确定就是他,冲着话筒压低声喊:“是不是你!”
他还是不吭气,我将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终于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一开始是有些急促的,但渐渐平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说什么,甚至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甚至不敢出声打断他。
但最后他还是毫无征兆的挂掉了电话。忙音响起来的那一刻,我仿佛大梦初醒,怔了很久才想到回拨过去。
但接电话的已经换人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着我不太能辨认出的方言,我一遍又一遍的问他,那个人到底什么样,他有没有受伤,他还说了什么,但他只是回答我这里是公用电话,打电话的人已经走了。
我倒回床上,双手捂着脸,眼角莫名就湿了。
自他走后,那是我第一个成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我妈就说,要回去了。
她在我这呆了快一周,每日忙忙碌碌,把我家从里到外彻底打扫了一遍,甚至连窗帘都拆洗了。买了许多菜烧好了分门别类码在冰箱里,塞的严严实实,我半个月不出门都性命无虞,就这样,仍有时间给我物色了好几个相亲对象。
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惭愧的,自己每日过的颓废,连带着都没时间带她出去好好逛逛,送她去车站的路上我还在说,什么时候我们全家人都来这边聚一聚,把我大侄子也带上。提到这茬我又突然想起来给小孩什么都没买,当时便要停车去金店买个长命锁之类的。
我妈拦住我说,她一个老太太,又坐那么远的车,带金货在身上不安全。要我过年的时候回去亲自给。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又说:“那你给我个小羽的账号,我回头打点钱给他,看给小孩买点什么……”
我妈将头扭向窗外,淡淡的答我:“再说吧……”
三叔回来之后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他家。然而没有看到张起灵。
老狐狸正坐在太师椅上斯条慢理的喝茶,看见我进来,抬了抬眼皮。权当打招呼了。
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张口就想问人去哪了。他却一挥手,让潘子去倒茶。我扭头看了一眼,潘子鼻 青脸肿的,腿还有点瘸。再看我三叔的脸色也不善,心里就一咯噔。
果然他不清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上来就语重心长的“小邪,三叔在道上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我们这行的无非求一个财字 ……这次我能活着回来,也算是捡了一条命……”
我说:“你不是好好的?说什么命不命的……他人呢?”
三叔说:“谁?”
我怒从心起,强忍着道:“还有谁?你说还有谁?”
三叔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复杂的神色,甚至有些狼狈,他别过脸不看我,半天才说了一句:“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第21章
“出来的时候墓道塌了,当场砸死我们一个伙计,三爷和我……”一直站在三叔身侧的潘子突然开口了,他谨慎的看着我的脸,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俩还是被他推出来的……”
“那他人呢?”我蹿起来揪着潘子的衣领就喊。
潘子头扭到一边,半天都不说话。血液仿佛一瞬间倒流,我周身被一股冷意兜头裹住,煞白着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人……呢?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潘子说:“……动静太大了,半幅山都塌下来了,我们守着挖了两天……再不走……”
三叔冷笑一声道:“你说的轻松,我倒是想救,拿什么救?”
我几乎不敢相信,一直担心的事情竟真的发生了,那些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最恶意的揣测,此刻纷纷冒了出来,我几乎是无意识的说了出来:“你们……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