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本事了(45)
GT组则专注做GT车型的赛车,专业跑GT赛事。改装组就更奔放了,搞不好某个比赛就要改一台能趟河的车。
但这次,有两个要素。
第一, 勒芒式的起跑就需要赛车能够丝滑地开门, 好让车手能快速地坐进车里, 然后扣安全带。
这样一来, 赛车就必须要保留车门。
是的,车门。
改装组很多赛车为了涉水时候的封闭性, 会做出全封闭的车身, 让车手从车窗进去车里, 在达喀尔拉力赛上也经常用这样的设计。
第二个要素,就是合理碰撞原则。
两个大工和若干个小工, 以及向海宁、陈宪、裴淞三个半吊子也挤在这堆人里面,像极了公园指挥大爷下棋的臭棋篓子。
裴淞:“郭工,车屁股侧面能不能装俩暗器,这样人家过来撞我的时候,我直接一个大甩尾,把他发动机扎破。”
GT组的郭工:“你说的那个可能不是暗器,是凶器。”
陈宪:“您别听他的,那不违规吗,被赛会抓到直接退赛,我建议做成可控伸缩的,最好避开镜头死角。”
改装组的周工:“怎么可能会有镜头死角这种东西!”
向海宁:“就是,再说了,你们不会以为上赛不车检吧!到时候给咱仨的车吊起来一抖,好了,刀枪剑戟,不知道的以为来杀人越货。”
裴淞拧着眉毛看着赛车,忽然说:“不对,不对,上赛赛道和纳斯卡赛道不一样,纳斯卡有相当大的倾角,全部是左弯,但上赛最窄的地方只有13米,所以碰撞点必然是这些窄路。”
周工问:“是啊,但是仿照纳斯卡赛车来组,也不现实,那车太重了,势必会拉下来很多速度。”
“我的意思是……”裴淞扭头,眼神略微诡异地看向周工,“如果别人主动给赛车增加重量,让赛车耐撞、进攻性强,那我们……能不能反其道行之,我们用开轮赛车?”
“……”郭工走过来,站到周工和裴淞中间,“我看你是疯掉了,开轮赛车?”
开轮赛车其实比较符合大众观念里“赛车”的外形,四个轮子裸露在赛车外面,最经典的开轮赛车就是F1方程式。
开轮赛车参加允许碰撞的比赛,无异于把一只螳螂放在赛马场,说,你要加油啊,你可是迅捷如风的螳螂啊。
如果说纳斯卡类型的赛车是得用钳子撬开的夏威夷果,那开轮赛车就是妙脆角。
“不啊。”裴淞说,“你这么想,他们都想着撞,我最快,我噌地就窜出去,留他们在后面贴身肉搏。”
“你这太理想化了,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周工连连摆手,边摆手边摇头,“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路工。”
提到路城山,裴淞就气。
裴淞愤恨道:“他已经两天没理我了!”
秉承着竞技体育的公平公正,路城山说不参与就不参与,他们在外面就算焊出个托马斯小火车,回头去了上赛,路城山也能用千斤顶给它撑起来,换轮胎。
所以这两天,无论裴淞怎么在他旁边假装闲聊实则打探地叽叽喳喳,他皆充耳不闻,该干嘛干嘛。改猎装阿斯顿马丁也好,帮摩托组调校悬挂也好,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唉。”郭工也叹气。
路城山呢,就真跟个老神仙似的,不疾不徐地把猎装车的改动数据保存好,然后起来走到储物柜前面,柜门上裴淞的简历还被吸铁石吸在那儿,有风从窗户涌进来,纸哗啦啦地随风动了动。
路城山拉开柜门,正要拿手套,休息室的门被叩叩敲了两下。
“进来。”路城山说。
姜蝶探了个头:“路工。”
“怎么了?”路城山问。
姜蝶把着门边儿没进来,说:“你真的不管管吗?小裴已经开始设想用开轮赛车了。”
“开……”路城山讶然,“不如把他脑袋打开看看他在想什么东西。”
姜蝶:“所以,你要不要……”
“不行。”路城山说,“说了不帮就不会帮。”
姜蝶点头,又说:“但他们现在要走了。”
路城山戴上手套,柜门一关,裴淞的简历随着他关门的动作在他脸上撩了一下:“走了?他们要去哪?”
姜蝶:“我依稀听见……他们打算乔装打扮,假装推销燃油宝,去PM车队偷看别人是怎么改的……”
咣!
那个铁皮储物柜被路城山锁上。
他和简历上裴淞的照片四目相对,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自言自语:“他是来克我的,是吧。”
姜蝶悻悻地缩回脑袋,轻轻关上休息室的门。
刚巧,以裴淞为首的一行人从仓房更衣室鬼鬼祟祟地出来。裴淞戴个口罩鸭舌帽,套了个脏兮兮的外套。
那外套沾着黑黢黢的一块块机油,是个藏蓝色的长袖衬衫外套,还有些泥灰。裴淞不知道这是谁的,周工说没事,穿一下就还回来了,仓房里经常这样。
路城山认得,那件外套是他的。
他双臂环胸站在仓房门口,一行人捧着从仓房架子上拿的几瓶燃油宝,然后迎面一抬头,看见仓房后门门框上倚着那么大一个路城山。
有人退缩了,有人哆嗦了。
裴淞正准备回头稳住军心,告诉大家别慌,溜号就像逃课,主打一个镇定,你有多镇定,老师就有多动摇。这招叫反客为主,成了是极限反杀,不成是买张站票回老家。
结果他一扭头,队友们已经四散在仓房的各个角落假装非常忙碌,甚至其中有个小工在用袖子擦拭控制台的插线板。
瞬息之间战局变成了1v1,但裴淞没在怕的。
正当裴淞外套一扣上前一步时,路城山先开口了:“自己琢磨不出来就想去别人家偷师,也不怕别人还不如自己,好好一大学生满脑子馊主意。”
“你这话说的!”裴淞相当硬气地食指一抬帽檐,看着他,“什么叫我满脑子馊主意,你得改变一下对我的刻板印象!”
裴淞那正义凛然的双眼,还真让路城山下意识地自省。姜蝶并未说明这是谁的主意,而自己却不分是非不问情由地指责他……
直到最后从更衣室出来的周工,一边整理后领子一边朝后门这边走,看见路城山后大声道:“哟路工!咱们得走了,还是小裴聪明,让我们打扮得严实点,假装推销,去偷看别人家改的车!”
路城山再看向裴淞的时候,裴淞已经溜了。
东部沿海城市的十月,一天比一天凉。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会有持续的大雨。
裴淞身上那件脏脏的外套,被赛道边的风吹的猎猎作响。
组车毫无进展,大家决定暂时休息,他在赛道围栏旁边百般无聊地散步。
“我们实在没办法。”裴淞察觉到路城山出来了,转了个身,面对路城山,倒退着走,“没你帮忙,我们根本不知道适合碰撞的赛车该怎么改。”
路城山和他步伐一致,他怎么后退着走的,路城山就怎么朝他走。大风把工程师本就不太打理的头发吹得更乱了。
“国内的车队,都不知道适合碰撞的车要怎么改,我帮忙了,就是不公平。”
裴淞:“我知道。”
“你还是看着路走吧。”路城山停下了。
倒退着走的裴淞也停下,两人在赛道边不远不近地站着。风大,裴淞觉得有点冷,想把这外套拢起来。
路城山:“那衣服脏了,我给你拿件干净的。”
裴淞和路城山回去仓房的休息室里。路城山从他手里接过来藏蓝色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我随手拿的外套,是你的?”裴淞问。
“嗯。”路城山打开储物柜,拿出来一件开衫卫衣递给他,“虽然我不能给建议,但开轮赛车肯定不行,你不要想了。”
裴淞蹙眉,狠狠把卫衣拉链拉上来,哧啦一声:“为什么啊,我这难道不是剑走偏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