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ABO](107)
季饶反问:“你呢?你也是Alpha?”
“是啊,我的腺体不值钱,他们说有个什么国际认证标准,我这是Alpha中最低一等的,年纪也大了,他们只肯给二十万。”
“那为什么要卖?”
男人舔舔唇:“缺钱呗,被朋友介绍来的,反正我这留着也没什么用。”
男人嘴里嘟嘟囔囔抱怨:“二十万也太少了,我听人说他们再卖出去,随随便便也要翻个两倍价格,我儿子是Omega,人年轻腺体等级也高,我得跟他们好好说说,至少要再翻一倍我才肯卖。”
季饶闻言皱眉:“你儿子的腺体,你就这么替他卖了?”
男人咬牙道:“我是他爹,我是他监护人,当然我说了算,我签字就行了。”
季饶还想说什么,男人不理了他,医生也已经过来,他只得作罢。
体检结果是在第二天早晨出的,季饶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姓吴的男人。
对方笑着跟他说恭喜:“你的Alpha腺体按照等级评估,能达到ss级,果然是极品,七十万很值得。”
季饶冷笑:“那你们转手卖出去能卖多少钱?”
“这你就不用问了,毕竟除了我们这里,你也没有别的途径能卖,你放心,我们肯定会让你的腺体发挥最佳用途,不会白白浪费了。”
季饶懒得跟他费口舌:“别说废话了,签合同吧。”
男人拿出了一式两份的合同,条款很细,季饶仔仔细细看过去,用眼睛扫描。
他不是法律专业人士,看不出这份合同里有多少天坑,但本能地觉得不靠谱,他甚至怀疑这个合同根本没有法律效力,就是一叠唬人的废纸。
合同方的公司名称他之前就在许佑辛给的资料里看到过,是一间离岸公司,注册地在国外,并且给他申请了一个国外账户,只要他签下合同,头歀就会打到账户上。
绕着弯子地问了几个关于条款的问题,对方的答案无一不避重就轻、似是而非。
季饶一声哂笑,提起笔,在合同最后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手术安排在下午。
进手术室之前,季饶又一次看到了昨天来时见到的那个年轻女人,她昏迷不醒地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一只手还在输液,脸白得跟鬼一样,乍一看过去,与死人无异。
她的脖子上缠着厚厚一圈纱布,腺体已经被摘除了。
季饶选择的局部麻醉。
躺上手术台时,麻醉师劝他:“这不是小手术,时间很长,局部麻醉不能保证你一点疼痛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腺体被切,你可能会很痛苦。”
季饶目视着头顶明亮炙热的灯光,平静道:“我要保持清醒,怕睡着了就醒不来了,就这样吧,开始吧。”
到了今天,他依旧无法想象当日叶怀宁被人强迫躺在这里时的心情,他也替代不了。
但如果真的能感同身受到同样的痛苦,他愿意承受。
麻醉针一点一点推进,季饶咬紧牙关,对上一旁主刀医生冰冷的双眼。
直到脖子完全没了知觉不能再动,他听到那人没有起伏的声线说:“现在开始摘除腺体,请配合。”
第89章 “这一次,就让我来帮你做吧。”
元旦第二天。
叶怀宁在清早八点醒来,今天不用工作,他也懒得出门,吃完早餐了冲了杯咖啡,顺手打开笔记本。
工作邮箱跳出新邮件提醒,看到发信人叶怀宁微一愣神,这还是季饶第一次给他发邮件。
邮件内容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这是我托人收集来的你要的资料,要怎么处理你自己做决定,不要冲动。”
附件里的东西下载下来,全是叶怀安那间地下医疗机构的相关资料。
叶怀宁苦寻不得的东西,都在这封邮件里。
叶怀宁一页一页看过去,眉头越拧越紧。
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原来他爸才是那间腺体贩卖机构的创始人,叶家人和叶氏好几个大股东都参与其中,还牵扯到政府高官,背后涉及的跨国利益网远比他以为的更庞大。但他爸在世时,从未跟他透露过只言片语,他甚至从未怀疑过。
叶怀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算明白了当初他爸坚决不让他找叶怀安麻烦的原因。
谁能想到他爸一辈子活得风光,其实背后如此不堪,叫人不齿。
叶怀宁闭眼又睁开,很快下定了决心。
他知道一旦事情曝光,整个叶氏都会垮,他的那些个叔伯亲戚一个都跑不掉。
但他不会放弃,在他最难的时候这些人全部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他不可能对他们心软。
该死的本来就该死,他只想讨个公道。
事情不会容易,这后面涉及的利益相关人太多,叶怀宁心知就算他现在拿着这些资料去报警,也很大可能被人一手压下去一无所获。
但他实在不甘心。
花了一个上午把全部资料看完,叶怀宁拿起手机拨出季饶的电话号码,想跟他确认一些事情,那边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重复拨了三遍始终这样。
想起昨天季饶在电话里那略微古怪的语气,叶怀宁心里生出些不好的想法,翻出以前存的小张的手机号,直接拨过去。
“季饶这两天在哪里?”
小张有些紧张地答他:“季哥前两天跟我说回老家办些事情,过几天就回来了,叶总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他大约没想到叶怀宁会突然问起自己季饶的行踪,虽然这样的事情在过去那三年其实时有发生。
“过几天是几天?”
“应该是后天或者大后天,他说到时候会联系我。”
叶怀宁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他要是联系你了,你让他立刻回我电话。”
小张赶紧应下。
挂断电话,叶怀宁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太平。
季饶昨天明明说的是要去工作,怎么又回老家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
病房。
护士进门来给季饶打止痛针,季饶别过头满头都是冷汗,但一声没吭。
药水全部推进去后,一贯沉默的护士忽然小声开了口:“你是第一个我见过选择局麻摘腺体,之后还能一直保持清醒,没有晕过去的,……你何苦要做这个?”
季饶转眼看向她,面前的小护士不像这里的其他人那样冰冷无情、公事公办,看着他的眼中有隐约的不忍,他试探问:“你认识我?”
护士的目光动了动,嚅嗫道:“认识,……我其实是你的粉丝,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
季饶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护士眼神闪躲,回避他的视线。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选择来这个地方工作?”
对方没吭声,低了头收拾东西,季饶继续追问:“我这两天观察下来,发现这里应该有不少人都不是自愿来做这个的,至少我刚来那天碰到的那个想跑的女人肯定不是,你在这里工作,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被季饶的目光盯着,护士沉默一阵,低声问他:“那你呢,你是自愿的吗?”
“我是没办法,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这条路。”季饶坦然说。
护士自嘲道:“谁不是走投无路,要是有的选,我也不愿意在这里工作,在这个地方我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
季饶还想问,护士好似忽然生出了警觉,提醒了他一句好好休息,赶紧收起东西离开。
季饶只得作罢,躺回床中手搭上额头,闭起眼。
止痛药效已经起来,熬过今天就好了。
他不后悔做个,从一开始他来这里就下定了决心,不只是为了拿证据,是他想要这么做。
越是痛苦,他越是心疼叶怀宁,现在虽然难熬,至少他满怀希望,不像那时的叶怀宁,是独自一人在黑暗和绝望中挣扎沉浮。
腺体摘除的第三天,季饶已经能下床,颈后依旧隐隐作痛,但不再需要止痛针,吃药就能缓解。
他又被人带去做了一次身体检查,也再次见到了那个被强摘腺体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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