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21)
作者:九月买的饼干
时间:2021-02-20 10:18
标签:甜文 暗恋
“山上太冷了,我们回酒店说。”袁渊理不清思绪,半山腰上站着不动容易着凉,他将手搭在陈冬阑的肩上,语气尽可能地放轻松,“有些事,我们可以慢慢说。”
陈冬阑侧了侧身子,把他的手躲开:“我会搬走的。”
怎么可能不会感到恶心呢?只不过,袁渊一直是个很好的人,哪怕遭遇这样的事,也不会怪他,会宽容他。
“我会搬离开合租的地方,从此以后,也会尽量和你保持距离,这样能让你会好受一点吗?”
“陈冬阑。”袁渊叫他的名字,“所有事我们都可以慢慢说。”
陈冬阑抬起头,露出一个不像样的笑容:“好,我们一会再说。你先回酒店吧,我再往山上走走,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会。”
袁渊心中刺痛,说不出话。
陈冬阑退后好几步, 他的鞋踩在细碎的石子上,咔嚓咔嚓的声响几乎将他的声音盖住。他说:“我们一会见。”
陈冬阑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袁渊长久地注视着他,等到视线里再也没有陈冬阑的身影,才转过身,迈向了往山下走的第一步。
仅仅是一步,就像在心上碾了一脚,生生开出一个破窟窿。
陈冬阑迎着山风,一路向上。
他想起一件事。小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电视机对他和小德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小德最喜欢看卡通台,那个年代的赛车动画片,让小德欲罢不能。
妈妈和许叔管得很严,规定每天小孩看电视的时间只有一小时,刚好就是两个卡通台每天播放赛车动画片的时长。
因为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尽管陈冬阑有多么不喜欢看动画片,尽管他有多么迫切地想看另一个科普节目,他都憋着没说。
他每天都会坐在小德身边,陪他一起看丝毫没有兴趣的动画,像是在嚼一块永远嚼不烂的皮革。这样的话,妈妈和许叔就会以为两个孩子兴趣相同,就不会苦恼怎么分配电视机的问题。
这世上没有忍耐和放弃处理不了的事。
可是。
可是——
他转身,疯狂地往山下奔去。
可是这不一样!
袁渊不一样,在他人生中,只有对袁渊的爱意没办法忍耐,只有袁渊这个人他没办法放弃。
“袁渊!”他大喊。
“袁渊……”他在狭长的道路急迫地寻找袁渊,他要拉住他,告诉他自己做不到。
告诉他——哪怕不能住在一起,能不能让我继续做你的朋友?
他会发誓不再抱希望,不再存幻想。
他跑得太急,呼吸困难,渐渐的发不出声音,只能扶着道旁的栏杆,大口大口喘息。
没有找到。
他没有找到袁渊。山林间,连一个不相干的游客都没有,空茫茫只有他一个人。
他哭了。
哭得无声。
第18章
陈冬阑坐在台阶上,哭得昏天地暗。
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收住声后,他捧住昏沉的脑袋,尝试站起身来,全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他缓了一会,再缓一会,终于站直了。
他一步一晃地往山下走,眼部传来涨疼的感觉,牵扯到脑子里的神经也隐隐作痛。
回想他的过去,这是第一次哭得这么……放肆。
他没有哭过几次。因为就算哭也没有人来安慰,反而可能招致他人的反感,所以暗自憋着成了他处理伤心的唯一方式。
久而久之,对感情的表达逐渐僵硬。
今天,算是尝到了哭泣的甜头。虽然脑袋被哭炸了,但平日里总是沉重到拖慢他脚步的内心,竟说不出的轻松。
走过一个拐角,一个熟悉的人影跑进他的视线范围内。
“陈冬阑!”
隔着老远,袁渊大声呼唤他。
陈冬阑嘎噔一下停在原地。
……还是没那么轻易就变轻松的。
袁渊几步跑到他面前,边喘边说:“如果再走几步还没找到你,我就要报警了。”
看着他近在眼前,陈冬阑一阵头晕目眩,装作整理额前的头发,半遮住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没有带……”他把手机放在了酒店里。
袁渊露出“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我跟你分开后,没走几分钟就回头去找你,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小时,我一秒钟都没停下来,差点翻到山的另一面!”
陈冬阑瞪大了眼。他看了看附近,发现这确实不是他和袁渊一起走上来的那条路。应该是他疯了一样回头去找袁渊时走岔了道,不知道到了什么鬼地方。
血液一下子就冲上头,让陈冬阑万分羞耻。
袁渊气上头了,连珠炮似的说:“你别低着头啊,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你给我好好说说你到底跑哪去了,是不是存心……”
说到这,他观察到陈冬阑的表情,瞬间卡住了。
陈冬阑脸色很红,红得让人担心他面部的血管会承受不住。一双眼睛红肿水润,好像下一刻又要掉下泪来。
“你……”
“我没有哭!”陈冬阑用哭过以后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解释,“是沙子,沙子太多了。”
……教科书级别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袁渊轻咳了声:“那既然沙子这么多,就回酒店吧。”
陈冬阑没有反应。
袁渊问:“你不想跟我一起走?”
“不是……”陈冬阑的视线在袁渊的脸上放了一秒,马上又移开,拼命盯着他身后的树。
“我们走吧。”袁渊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侧身把下山的路让给他,“你走前面,我看着你。”
陈冬阑点点头,同手同脚往前走。
袁渊万分无奈地把他拉回来:“好好走路。”
他拉住的是陈冬阑的手腕,一半隔着衣袖,一半直接触到了陈冬阑的手背。
陈冬阑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挣了挣,袁渊没让他挣开。
“别再胡思乱想了。关于你喜欢我—— 还是对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的事,我回到酒店就给你答复,嗯?”
嗯?
自己的感情被袁渊用如此直白的语言说出来,陈冬阑先是惊吓,随即就羞愧得想要立刻消失在地平线以下。
他脸上刚刚消散的那一部分热度,又成倍的回来了。
他们往山下走,这一次除了在两人并排无法通过的地方,他们一直并肩而行。
一路上陈冬阑的心都像被放在热锅上小火慢煎,让他有头顶冒烟的错觉。到了酒店大厅,被温暖的空调一吹,更是汗如雨下。
袁渊停下脚步,看了看一旁的客用沙发:“你先在那等我,我去前台处理一些事。”
陈冬阑一连点了好几下头。
袁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巾纸:“你拿着这个,然后把房卡给我。”
陈冬阑不明所以地接过纸巾,然后把房卡给他。
“擦擦汗。”袁渊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走去前台。
陈冬阑捏着纸巾,拿它盖在眼睛上,虽然它小的连他半张脸也遮不住。
好一会陈冬阑才缓过劲来,打开纸巾的包装。纸是无香型,只有淡淡的木头的气味,和缓沉静,像把它买回来的人一样。
无论之后结果如何,陈冬阑决定把这包纸珍藏起来。
五分钟后,袁渊回来了。
他递过来一张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房卡,说:“我把我们今晚住的房型改了。”
“好。”陈冬阑接住新的房卡,“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袁渊否认,“之前是两间单人间,我刚刚改成了一间双人间。”
陈冬阑:“?”
袁渊面不改色:“只有一张床的那种。”
陈冬阑满眼迷茫。
袁渊补充道:“这家酒店所有的这类房型都是情侣套房,有不一样的名字,我们这个叫‘海岛热恋’。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之前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都会睡在一个房间,如果在一起的话,哪怕是只是一晚上,还在酒店不同的楼层分开住,你又会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