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流(64)
——他用拇指轻轻蹭了蹭随月生的侧脸。
如果随月生只是他一个人的哥哥就好了。陶风澈这么想着。
一颗深藏在土里,被埋藏了很久很久的种子,终于悄悄地冒出了一个头。
第56章 山雨
随月生的脸摸起来手感很好,像是一块触手温润的玉,陶风澈刚一碰到便有些不愿挪开,着了魔似的又摩挲了几下。
随月生的头刚一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此时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嘴里也溢出来一声轻哼,像是有些不舒服了的样子。
这声音轻得微不可察,如果不是此时房间里鸦雀无声,很容易便会被忽略过去。但这声音落在陶风澈的耳朵里,却仿佛是平地里的一声惊雷,顷刻间便将他唤醒了。
他触电般地收回了手,提心吊胆地观察了半天,见随月生并没有醒转的趋势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陶风澈方才进门时并未开灯,屋子里是深沉的夜色,他直起身子,借着窗外照进来地月光,愣愣地举起手,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老半天。
——上面似乎还残存着随月生脸颊的触感。
陶风澈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又微微抿了抿唇。
他刚才到底是在干什么?陶风澈有些解释不通自己的行为。
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对随月生动手动脚,跟江景云车上那个让人心生厌恶的玫瑰味alpha有什么区别?
陶风澈拧着眉思索半晌,最终悲哀地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俩还是有区别的。
这区别在于,那个alpha明显经过了随月生的允许,而他自己却是趁着随月生熟睡时偷偷摸摸地上手,两相比较之下,他比前者要恶劣多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反应过来这个事实后,陶风澈心头的那一束无名火越燃越烈了。
他将随月生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遍,视线甚至都没在后者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那个翡翠扳指上多做停留,而是极其认真地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寸寸观察了个遍,发觉上面并没有情事后遗留下来的痕迹,随月生后颈处的腺体上也并未多出个牙印后,心中的一颗大石才缓缓落了地。
随月生跟谁上床是他自己的事,陶风澈无从置喙,但他决不允许有人在随月生喝醉后占他便宜。他很快便为自己刚才的反常行为找到了一个理由。
……等等,那个alpha没对随月生上下其手吧?
陶风澈再次皱起了眉。
他心中涌上来一股冲动,想把随月生从睡梦中唤醒问个清楚,但一想到后者喝醉后那迷迷瞪瞪的劲,人都认不清了,即使真被人占了便宜估计也不知道……
他莫名其妙地又生起了气来,再不愿在房间里继续待下去,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了。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陶风澈本来是想摔门泄愤的,但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随月生那张沉静的睡颜,于是未成年alpha蓄意搞破坏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他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就连脚步声都压到了最低,生怕惊扰了随月生的梦境。
真是没救了陶风澈,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想着不能吵醒哥哥,他临走前可没想着要给你留句话,出去喝酒前也没想着发条信息,免得家里人担心。
陶风澈自我唾弃三秒,一抬头,却不期然在走廊上撞见了徐松。
“少爷,我已经将派出去找人的人手都喊回来了。”徐松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汇报完工作后又问,“随少爷这是睡了?”
“睡了。”陶风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因着徐松的这一席话,他又回想起了这一晚上的人仰马翻,再一联想到始作俑者的真实去向,没好气道:“厨房里的牛奶还热着吗?”
徐松点头称是。
陶风澈便说道:“直接倒掉吧。”
有了之前那一次的教训,陶风澈已经知道牛奶久煮后会变质了。
以往随月生在家时,陶风澈都是掐着时间下楼煮牛奶的,可今天他一直联系不上对方,又担心随月生回来后没有牛奶喝就又去喝褪黑素,从晚上九点开始,他便维持着每半个小时下楼一趟的频率,不断
换了新的牛奶来煮。
现在厨房里面热着的那一锅,还是陶风澈前不久才刚煮好的,但现在已经彻底用不上了。
“少爷的劳动成果,我可不敢乱碰。”徐松摇头拒绝,又故意逗他,“要不留到明天早上直接给随少爷端过去算了,反正随少爷喝了也不会出事。”
“那怎么行?!”陶风澈矢口拒绝,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正往房间走的脚步一顿,片刻后,他折返方向,往楼梯口走去,“徐伯不去的话,那我自己去倒吧。”
楼梯下到一半时,陶风澈突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带了些狐疑:“徐伯,你没跟他说牛奶是我煮的吧?”
“当然没有!”徐松满脸正直,“少爷特意叮嘱过的,我又怎么会多嘴多舌呢?”
只不过是在随少爷问起来的时候接了个话茬罢了!
这怎么能叫泄密呢?!
徐松理直气壮。
陶风澈将信将疑地一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二人甫一踏入厨房的门,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酸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果香。
陶风澈循着味一路走过去,在熟悉的奶锅旁找到了一个用小火慢慢煨煮着的炖锅,锅里翻滚着不少的食材——圆溜溜的青梅,晶莹剔透的山楂糕,去了芯的新鲜莲子,切成片的雪梨……
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
陶风澈有些好奇:“这是……”
“是给随总煮的醒酒汤。”值夜班的厨师赶忙回答。
随月生刚被陶风澈扶进门,厨房里就收到了他喝醉的消息,于是马不停蹄地煮了一锅醒酒汤,预备着他一醒来就送上去。
陶风澈点点头,伸手将奶锅里的牛奶泼了,准备离开前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这个醒酒汤里各种材料的剂量是严格配比的还是……?”
虽然不明白少爷问这个干什么,但厨师还是如实回答道:“没有严格规定,但现在的这个比例是我们专门研究过,口感最好的一种。”
陶风澈再次确认:“也就是说,原材料的比例只影响它的口感,不影响最终醒酒的效果?”
厨师点头。
陶风澈沉吟半晌:“厨房里还有青梅吗?”
厨师点点头,另一个稍微机灵点的赶忙打开储物柜,将存放青梅的玻璃罐递给了陶风澈。
陶风澈打开盖子,抓了一大把青梅在手上,用水略微冲了冲,一扬手就洒进了锅里。
然后他拍了拍手,转身便走。
“啊这……”刚跟陶风澈对话的那个厨师傻眼了。
“这要怎么喝啊?”陶家的几个厨师面面相觑,试探性地向徐松请示,“随总还醒着吗?要不然我们重新煮上一锅?”
徐松摇摇头,忍俊不禁:“就这么着吧,要不少爷要生气的。随总已经睡了,等会儿煮好了放冰箱里冷藏,到时候端上去的时候记得配糖。”
···
因着醉酒的缘故,随月生一反常态地睡了个懒觉。
早上九点多,他才缓缓苏醒,整个人头痛欲裂,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喻鹤白是个端起酒杯就不要命的猛人,一贯在应酬场上叱咤风云,昨天又是有意借酒浇愁,在他的带动下,一不小心真的喝太多了……随月生伸手锤了锤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酒精的影响下,他关于昨晚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是模糊,彻底断片前的最后一段记忆,是江景云来酒吧里接人……
随月生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环境,想来江景云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身上穿着的衬衫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像是发酵后的咸菜干,带着一阵诡异的酒气。随月生嫌弃地皱了皱眉,起身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里洗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