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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36)

作者:Alohomora 时间:2022-08-06 02:28 标签:娱乐圈 豪门世家 打脸 天之骄子

  这样想着,骆钧甚至不自觉地生出了有些滑稽可笑的期望。
  他竟然期望这份否认和嘲讽能再狠一些。
  任尘白可以骂他三个小时,可以骂他三天。
  可以把他拉去任家,扔给他一箱子资料,让他好好看看简怀逸究竟是怎么陷害为难骆枳的,让他看清楚自己都像是瞎了一样纵容了些什么。
  任尘白骂他的时间越久,就越说明骆枳在那段时间里至少还是被保护着的。
  即使这份保护不是来源于血脉相连的家人,不是源于那些本该保护骆枳的人,也终归是一份难得的安慰。
  他会报答任尘白,他会为此给出远超任尘白所付代价的报酬……
  骆钧停下念头。
  他没在电话里听见任何声音。
  他以为是电话的某个地方坏了,看了看正在通话中的页面,又检查了下耳机:“任尘白?”
  对面没有回答,但有呼吸声。
  不知为什么,那种呼吸的频率让他熟悉和不安,骆钧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在那只救生艇上这样喘过气。
  并不是憋闷或是紧张,不快也不急促,只是必须要足够深缓,因为每一口气似乎都充盈不进肺底。
  因为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胸口。
  骆钧的嗓音有些哑:“任尘白。”
  “之后再和你细说。”任尘白终于开口,“骆枳在哪个医院?”
  骆钧定在原地,那些铁水凝固在他的喉管和胸口,慢慢变得沉重冷硬。
  “他不愿意见我?那就不见吧,不勉强他。”
  任尘白说:“他之前在我家那个医院住院的时候,医生说他身体好像还有其他问题,你记得给他检查一下。”
  任尘白想了想:“对了,他好像听不见了。”
  大概是电话里的语气太过平淡和无所谓,骆钧甚至花了平时数倍的时间,才终于彻底理解了这几句话的意思。
  他胸口起伏,那些被他用自罪自罚躲过去的荆棘悄然沿着血流延伸,生冷淬毒的刺穿透血管,勒住他的心肺内脏。
  骆钧想起那天晚上的家宴。
  骆橙曾经问父亲的那个问题,骆橙说是尘白哥说的,骆枳害死了任姨。
  听到这件秘辛时的错愕、震惊和诧异,忽然沿着被荆棘划裂的缝隙淌出来,化成浓浓的泛着阴冷的不详预感。
  父亲是怎么回答的?
  父亲说,应该是任家人这么告诉任尘白的。
  父亲说,就当是这样吧。
  父亲说,真相任尘白未必受得了。
  “任尘白。”骆钧听见自己问,“你是真的觉得,任阿姨的过世,是骆枳导致的吗?”
  电话对面的沉默过于久了,久到他的心底一寸寸沉下去,沉进看不见底的深渊。
  “别提这个了吧?我昨晚才决定不再想这件事,对他好一点。”
  任尘白无奈地笑了下:“现在想想,你们一家人聚会的时候把他骗去任家,这种事是有点过分了。”
  骆钧低声重复:“昨晚才决定?”
  他在这一句话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去理解,以至于又花了比之前更多的时间,才意识到原来任尘白还在他们一家人聚会的时候骗了骆枳过去。
  骆枳是因为这个,出现在望海别墅的吗?
  在别墅的那一个晚上,骆枳究竟都做了什么?
  邮轮上,骆枳变成简怀逸口中的那个样子,和这件事又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是昨晚。”骆钧说,“昨晚发生什么了?”
  “听说简怀逸请你们一家去坐邮轮了,我就去淮生娱乐绕了绕,拿到了一些东西。”
  任尘白说:“对了,你是要简怀逸的把柄吧?我一会儿发给你。”
  骆钧现在完全没在想什么把柄。
  他慢慢攥了攥拳,掌心那片冰冷正在蔓延,他的手指都已经开始发僵。
  因为电话对面的任尘白并不知道骆枳也在邮轮上,还在沿着这个话题继续随口聊天,和他说更多的话。
  任尘白甚至多半不知道邮轮沉了,任家的生意没有海上走的,任尘白也没有看新闻的习惯。
  如果不是切身相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所有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大事,随时随地了如指掌。
  ……甚至即使是切身相关,也未必就能了如指掌。
  骆钧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他甚至已经不太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一场梦。
  因为他对骆枳太坏了,所以被最护着骆枳的任阿姨教训,做了一场荒诞又离谱的怪梦。
  “你现在不烦骆枳了?那就多让你知道点东西,对你不认的那个弟弟再好一点。”
  任尘白半开玩笑地调侃了他一句,又继续向下说:“你那个领带夹其实是骆枳想办法弄来的,我妈妈帮他牵的线。花了挺大的力气,骆枳送你的生日礼物……”
  骆钧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大概是他的声音实在太冷硬失礼,任尘白顿了片刻,才哑然回敬:“骆大少爷,我早告诉你,你不会把这个领带夹摘下来扔海里此生不见吗?”
  任尘白只是随口反击,并没有特指什么事,他们常这么开玩笑,但骆钧却像是被这句话活剐了。
  骆钧忽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眼前有些发白,身体弯曲着倾下去,一只手死死攥住耳机线上的话筒。
  简怀逸穷图匕见,决定彻底和骆钧撕破脸的时候,曾经对他说,他有一天可能会发疯一样找人去那片海里捞一个月。
  骆钧的确已经在被自己的罪罚着。
  他以为这就是极限了,他不觉得还会有什么惩罚比他承认自己有罪更严重。然后他发现原来一切都根本没有开始,直到现在那场凌迟才真正剐下第一刀。
  还有多少在等着他?
  他忽然再也不敢去翻找自己的记忆了。
  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惩罚,那些过往全变成了鲜血淋漓的漆黑荆刺,他甚至提不起足够的勇气再去里面找骆枳的痕迹。
  他会扔吗?他当然会扔。
  他一直都是这样。
  骆枳送给他的那些礼物,都被他不屑地随手抛开,早已经找不到丢去了什么地方。
  哪怕那个领带夹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哪怕它帮他赢来了第一笔八位数的单子……如果想到这是骆枳帮他的,大概也只会让那个时候的他觉得耻辱和烦躁吧。
  他大概会再也不戴那个领带夹,大概会恼火骆枳多此一举,他不会去想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恼羞成怒。
  他想起那条湿透了的冰冷的领带。
  他甚至不知道领带夹是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领带夹太不起眼了,他没有注意。
  骆枳呢?
  骆枳起眼吗?
  骆枳究竟掉在哪了,骆枳有没有呼救,骆枳有没有看见他?
  骆钧被困在每一种可能里,他发现这些可能没有一种不残酷,没有一种不让他只是站着都仿佛被海水涌上来溺去肺里的全部空气,他听见耳机里的任尘白还在说话。
  “我又联系不上他了,他是又换电话了吗?”
  “我没找到他……本来是不知道怎么就心软了,想让他跑出去松快几天的,没想到真被他跑了。”
  任尘白似乎在翻阅文件,声音依然有些漫不经心:“他身体还好吧,现在还难受吗?”
  “……好吧。”骆钧慢慢松开僵硬的手指,“应该不会难受了。”
  任尘白应该是点了点头,他那边还有个会要开,已经差不多到了时间。
  任尘白又向助理确认了一遍,承诺了会在随后把简怀逸的那些把柄发给骆钧,就准备挂断电话。
  骆钧叫住了他:“任尘白。”
  任尘白往会议室走,他伸手扶了下蓝牙耳机,背景音变得空旷:“还有事?”
  “你……找一找他吧。”
  骆钧说:“你找一找骆枳,帮帮我,我把我弟弟弄丢了。”
  骆钧低声说:“我在哪儿都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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