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版封寝日记(12)
旁边几个屋子都传来了开窗声,不少人被救护车所吸引,探头向下观望。
常岸有些心虚,眼睁睁看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大白直奔403而来。
没多久便有人敲开门,站在最前面的医生问道:“常岸同学?”
“嗯。”常岸不知道要不要拉下口罩,手指勾着口罩带。
“来,先做个核酸,然后给你开一副感冒药,观察一天。”医生动作利落地拿出消毒水擦了擦手。
常岸配合着张开嘴,这次的采样拭子捅得非常到位,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很狰狞。
医生把拭子折在试管内,拧好交给身后的另一个大夫,又换了个全新的试管:“宋同学,来做个核酸。”
宋和初没料到还有他的戏份,凑过来完成了检测。
“大夫,我不会被拉去做肺CT吧?”常岸问。
“暂时不会。”医生把两个试管一起放好,从随身小包里拿了几个药盒,“你的核酸结果一直正常,加上你描述的情况,考虑有可能是感冒。”
常岸想问那还能不能换屋子住,但见医生忙得头顶冒汗,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药的服用方法都写上了,先吃三天看看效果,有新情况随时上报,最近换季注意温度,不用太焦虑,好好休息。”
“好的。”常岸接过药。
医生没有半分留恋,齐齐对他挥了挥手,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换屋子的希望落空,宋和初认命地把自动断电的烧水壶拿起来,倒了杯开水在杯子里:“行了常先生,您快来试试温度,看看那药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常岸反应慢吞吞的,他仔细辨认一下药盒上的圆珠笔字:“饭后。”
“那现在还需要服务吗?”宋和初问,“先生,您会用热水壶往外倒开水吗?”
常岸现在虽然脑子转得慢,却也能听出来他是在放屁:“我不是傻子。”
宋和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答案,叹了口气:“热水壶有个把是为了让你握着的,手指头别碰壶身,不然救护车还得来送一趟烫伤药膏。”
常岸摸了摸鼻子,想起来自己确实习惯几根手指拿着把手,另几根手指扶着壶。
宋和初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是在清醒状态下听进去了这番话之后,撂手不管了:“好了那我走了,先生您自助吧。”
他在关上房门前冷酷说道:“一瓶水五块钱,一壶大概能灌满两瓶多,抹个零头,十块。”
常岸捧着水杯吹了吹,嗓音喑哑地骂道:“滚吧。”
宋和初关门。
他们做的核酸是单独检测,几个小时后就出了结果,在系统上查不到,是负责人在微信上私发给他们的,两人都是让人安心的阴性报告。
因为常岸病得精气神很差,当晚睡得早,宋和初便跟着早些熄灯。
他本以为明天早上的常岸会起不来床,还想着到时候做核酸得去叫醒他,谁知一晚上过去,常岸的病居然好了七八。
但他一起床就察觉到喉咙发疼,眼前晕晕的,看样子是被传染到了。
做核酸时他把病症告诉了大夫,大夫记了下来,让他先跟着吃几天药。
宋和初头脑晕乎乎的,转转眼珠都发疼,打电话一五一十地报备给负责人,才知道近期换季,有好几人都出现了感冒的症状。
生病后食欲消退得厉害,他没怎么吃早饭,但为了吃药还是忍着吃了半个花卷垫肚子。
常岸从头到尾都没有与他说话,只在进屋之前把早上要吃的药放在了他的手边。
宋和初第一次发现常岸还有些残存的人性。
药效一起就催得人困,他回屋里裹着被子躺着,昏昏沉沉地做起梦,梦到了他入学第一天的场面。
那是他和常岸第一次见面的时刻。
画面很清晰,能看到常岸那张俊朗如刀削的棱角分明的面庞,以及他背着的豪华登山包、手里昂贵的鳄鱼行李箱、脑袋上顶着的酷炫名牌棒球帽。
宋和初在梦里再次感受到了耀眼得不可忽视的装逼气息。
第16章 过往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非常中规中矩,彼此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宋和初是本地人,开学报到来得最早,而常岸是第二个走入寝室里的人,各自占据着屋子一角。
因为亮相的造型太高调,让常岸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宋和初不想和他社交。
当天晚上只有他们两人,双双沉默地各干各的事情。
宋和初的手机铃响打破了屋里的安静,他本想拉开门去外面接听,却觉得动作太突兀,显得过分生疏了,便没有动。
电话是老妈打来的,说已经联系好了搬家公司,问他在老宅的东西有哪些需要扔掉。
宋和初说:“我明天回去一趟吧。”
老妈说可以,又问道:“你箱子底下有个黑黢黢的毛绒娃娃,小时候的,还要吗?”
宋和初对此没有印象,便说:“毛还洗得干净吗?能洗就带走,洗不出来就扔了吧。”
他说完后,感觉到了常岸投来的异样目光。
老妈那边一通翻箱倒柜:“你高三的教材都不要了吧?哎哟这个课外书一页都没有写哦,回头问问我同事有没有孩子送他们吧?”
应该说的是他以前买过的练习题,宋和初说:“你都送人吧,也卖不了多少钱。”
常岸的目光更加犀利。
宋和初背对着他,一时间没弄明白这股敌意从何而来。
“你这个书架拆了带走吧?但是我看这几个升降腿不灵光了。”
宋和初说:“有几个能升,把能升的带走,回去我处理,剩下的卖了吧。”
身后时有时无的注视像是在嫌他打电话聒噪,宋和初实在别扭,起身去了阳台。
一通电话结束,回屋里再见到常岸,对方已经不再与他有目光交流,只是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冷淡。
宋和初懒得琢磨别人的心思,也没有再主动挑起话头。
从今夜起,他在常岸的心目中变成了一个家里养了小动物却随意丢弃的、只留能生崽的冷漠无情之人。
常岸倒不至于因为这种自我脑补出来的事情而讨厌一个人,只不过他们之间的气场不和太明显,只要一对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嫌弃。
他看出来宋和初也不想主动找事儿,便秉持着少管别人闲事的原则,有意无意地避开需要单独社交的场合。
直到军训后的那天下午。
军训的结业汇演在中午就结束,陶灵和钱原跟着朋友出校去吃饭逛街。
常岸回到寝室时本以为只有他一个人,但他一转眼却看到阳台门紧闭,有声音从门缝漏出来。
他站到门边向外看,是宋和初在打电话。
常岸犹豫一下,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却听到宋和初情绪激动地骂了几句话。
“我妈从姥姥那里只拿了三百块钱,是上礼拜她带姥姥去看病的挂号费和药钱,多的一分没拿,就连从医保里走的部分都没要,”宋和初厉声道,“你儿子怎么样是你家的事,姥姥没义务养着你一个人吧?”
看样子在上演家庭伦理大戏,没意思。
常岸把洗好的军训服团成一团,准备顺着新生群发的地址过去把衣服捐掉。
他刚蹲下身打开柜子,就听到宋和初在外面怒声说:“是,没错,这跟你有关系吗?我搞你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