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版封寝日记(28)
宋和初冷眼看着对话框:“念给你听听?”
“那还是别了。”常岸干巴巴地说,对着自己的手机屏发呆。
屏幕停留在壁纸首页上,他手指一动不动地按在音量键上,不知下一步要进行什么操作,脑子里有些乱。
常岸突然冒出来了一些表达欲,比如很想给宋和初分享几张看看的照片,或者随便闲聊什么。
总之不想让兰田一直占据着宋和初的时间。
这是个奇怪的想法。
他并不是很喜欢分享私生活的人,虽然朋友圈发的还算勤快,但大部分都是扯淡内容。
之前常雪也说过“没见过你晒猫”,他甚至都不怎么和卢林聊这些比较私人化的生活琐事。
常岸摸了摸不自觉发红的耳廓,漫无目的地点开微信,在近期消息栏里慢慢划拉着,眼神飘忽无法聚焦。
所以是为什么呢?
“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和别人呆在一起很舒服?”常岸忽然开口问道。
宋和初正在冷脸拒绝兰田的猛烈追求,闻言沉默道:“你说兰田吗?”
“不是。”常岸一时语塞,噎住后没再继续说下去,“算了。”
宋和初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手机怔住,慢慢扭过头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
常岸盯着他的眼睛,几秒后才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想不想看小猫的照片?”
宋和初没有放过他的敷衍了事,只是勾住他的目光不放。
“你是不是不喜欢猫?”常岸避开他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在手机里找出了几张看看的照片。
宋和初有些想叹气。
他本以为常岸会继续说出什么叫人无法回答的话。
这间屋子里的氛围早就已经十足微妙,像被吹到了极限的气球,再多加半缕空气就会炸开。
他不知道炸开后该如何收场。
看来常岸这种无所畏惧的性子也会怕无法收场。
讲实话,宋和初并不知道这个气球是怎么被吹到极限的,明明在最开始时他们还都想着搬出去住,看见对方就心烦意乱。
这个问题难以深思,目前的他还无法给出答案。
宋和初这才回答了那个有关于猫的问话:“没有不喜欢,只是害怕而已,以前被挠过。”
“哦。”常岸犹豫了一下,“那你别看了。”
宋和初的头顶再次升起一个问号。
“你拒绝完了吗?”常岸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帮我拍一张在看校庆直播的照片,要上交给班长。”
宋和初打开直播,实在忍不住:“你今天说的都是什么破话,毫无逻辑。”
常岸咬牙切齿地端坐在沙发前,挺直腰板,在镜头里留下一个完美的侧脸,直播里放着一听就知道是假唱的东方之珠。
期间没有再弹出兰田的消息弹窗。
常岸把几张照片发给了班长,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里,把门关上。
他怕再走慢一步,宋和初就会问他“你到底怎么认识的兰田”。
此事说来话长,追根溯源还得追到常雪的身上。
他和兰田的初遇在学校后街的一个gay吧里。他还真不是主动过去玩,是那几天常雪突然对这地方很好奇,非要他开个实况转播。
他觉得尴尬,让常雪自己过来,但常雪也觉得尴尬,说他戴个口罩就谁也不认识了,不妨事。
那阵子的常岸还是个对情爱无欲无求的出家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了宋和初性取向的影响,他也确实很想见识一下gay吧到底有何妙处。
他是独自一人去的,随人流进去时懵懵懂懂,只觉和普通酒吧没什么区别。
在来之前常雪叮嘱过他几句话,比如小心被人占便宜一类,但全程也不见有人凑过来摸摸蹭蹭。
常岸不方便举着手机拍,生怕拍到哪个自作多情的人凑过来纠缠。
舞池离他坐的位置很远,没有见识到常雪口中的激烈钢管舞,他坐在吧台后,四下观察着周围的人。
自从高中清楚自己半直不弯的取向后,他认真了解过这一群体,虽没有什么偏见和刻板印象,但置身于其中时仍然能感到一丝不适应。
他看到对面坐了几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男孩。
常岸现在都不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而这些看起来刚满十八岁的小男孩就已经来gay吧消遣了。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感知度差异真大啊。
他低头敲了一会儿手机,再一抬眼,与斜侧方的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人对他笑了笑。
常岸天灵盖一凉,等到那人走到面前后果断拒绝道:“不好意思,我陪朋友来的。”
但那人不躲不闪地看着他,对他晃了晃手机:“加个微信吗?”
“没兴趣,谢谢。”常岸硬邦邦地回绝,起身要走。
“你是大学城的学生?”那人却说,“我叫兰田,也是学生。”
看起来不像是骗炮的。
“你其实是一个人吧,看你好久了。”兰田说,“没兴趣也无所谓,认识认识也不耽误。”
常岸仿佛听到了常雪尖叫弟弟被拐了,但不知出于什么猎奇心理,还是打开了微信扫码。
迈出了试探性的一步。
作者有话说:
进入开窍模式
第38章 吹破
这一步的结果就是换来了撕心裂肺的被追求,追得他每天都直冒冷汗。
他一直认为兰田想要的并不是恋爱,只是在享受追求、与人推拉、与人互渣的过程。
毕竟他没在被追的过程中感受到他多少爱意。
爱意这东西说来玄妙,每天被早中晚打卡、送水送可乐送奶茶都不一定能感知到一丝半毫,有时却能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里准确捕捉到,浓得快要溢出来。
常岸向来不甚在意旁人的目光,今天是第一次产生了逃避的念头。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避,但好像又非常清楚。
他躺倒在床上,胳膊压到了一根垂在枕边的数据线。
宋和初的数据线。
他的眼前闪过了宋和初第一次将这根数据线递给他时的模样,一副厌倦的表情,歪着脑袋、耷拉着嘴角,像只被逗得不耐烦的兔子。
他们之间的许多次交集都因这根稀有的数据线而产生,从一借一还慢慢变成了谁需要就自己拿,无需打招呼,有时还会产生争夺战。
被隔离的日子里,他只能看到宋和初一个人,也只能听到他一个人。
屋子里的每个地方都有他们两个共同的痕迹,比如浴室架子上的两套水杯、垃圾桶里躺着的两个空饭盒、阳台上晒着的两床被子。
生活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许多难以捉摸的情绪在不声不响间滋生。
常岸觉得自己像把脑袋埋在沙坑里的骆驼。
他翻了个身,床边的桌子上摆着几本课本,他隔离时忘记带教材——那是宋和初的书。
书上有宋和初的笔记,他习惯用铅笔在知识点上画很大的圈,不喜欢给书折角,偶尔闲得无聊时会把章节名字描黑一圈。
书上面扔着那个装着糖的小铁盒,自从宋和初感冒时拿这个糖试验了味觉后,便总是会来要一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