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版封寝日记(19)
但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习惯裸睡,这是要拿去洗床单上的梦遗物。
“切吧。”宋和初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玩笑嘲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常岸拦了一下门,在夹缝里补充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穷讲究而已。”
宋和初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自我认知很清晰。”
常岸意识到最好再说些什么,但喉咙被噎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好像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借个肥皂——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按照宋和初的性格也许压根不会放在心上的晨间小插曲。
但常岸却说不上来的别扭。
他自认是个潇洒的人,不会敏感地解读旁人的一言一行,哪怕有时收到了明晃晃的敌意也不会太过在意。
但他此刻却敏锐感受到了有些事情正在潜移默化里发生改变。
他似乎开始越发在意宋和初的性取向了。
说不上来这改变的原因是什么,像偶尔后背上某个地方发痒,想认真感受一下伸手去挠时,那股痒意又消退下去,四处抓挠都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好吧,也许是末梢神经不够敏锐,也许是时候还未到。
第25章 奇怪
常岸本想吃完早饭就去把床单洗了,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非常不想被宋和初看到。
一耗就耗到了八点过后,老师用腾讯会议开始了隔离期间的第一堂课。
上课的前十分钟都在和同学聊近期生活,学校目前的情况还算明朗,内部没有再出现新增,但封校不得出入的状态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
宋和初在自己的屋子里关着门听课。
这机会不可多得,常岸没有分毫犹豫,立刻抱着床单冲去了卫生间。
他把门锁好,对着洗手池,在脑海里演练了一下动作。
穷讲究并不是徒有虚名,他不想把床单堆在洗手池里洗,只好全部架在肩上,只把脏污的部分送到水龙头下。
他个子高,在水龙头下搓洗需要微微弯腰,这个姿势不太好办,架在肩膀上的床单经常会滑落。
他一边肩侧发力撑住床单,一边弓腰洗着手里的东西,还要分神听老师讲课。
这老师一讲起课滔滔不绝,没有点名的习惯,常岸却做贼心虚一样,时不时要抬头检查麦克风有没有关好。
他对于“怎样算洗干净”的定义不明确,总觉得还会搓出泡沫来,冲洗多遍后低头闻了闻,硫磺皂的味道淡淡得几乎闻不到,应该算是洗好了。
常岸如释重负地将被单团成一团,揽在怀里溜出门。
眼看大业将成,在距离卧室仅仅只有一步之遥时,宋和初却突然开门走了出来。
人倒霉起来,霉运挡都挡不住。
他们直直撞了个脸对脸,常岸怀里的一团被单不能更明显地展露在宋和初面前。
常岸的脚不听使唤一样加速,明明知道这模样很狼狈,却还是不受控地逃回了卧室。
离得这么近,只有一种可能宋和初没有看到,那就是他瞎了。
果不其然,屋子里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唯有网课老师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宋和初许久后才冒出一个感叹词:“啊?”
常岸从未感受到这样无孔不入的尴尬,纠结一番后索性推开门,叹了口气:“所以我说要把肥皂切一半。”
又是一阵沉默,大概是宋和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才调侃了一句:“这才隔离几天啊,不至于吧。”
常岸下意识想反驳,但细细想又觉得这话里有话:“不是,就算不隔离也不至于啊!”
也许是话题跳到了一个很微妙的领域,追问下去不合适,强行略过又会很尴尬,两人干巴巴地对视着。
宋和初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情绪。
仿佛他在此时才终于意识到常岸也是个男人,是个在他的取向范围内的男性。
他们之间的不合拍和看不顺眼成为了这段关系的遮羞布,在彼此都对他的性取向心知肚明的情况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曾产生过危机意识。
宋和初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
常岸在他面前从来不装逼,怕鬼怕虫子都理直气壮,全然不似他对外所展现出的男神形象。这种与平时相割裂的状态一直让他不太适应,但有时想想又觉得本该如此。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去演,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他是这样想的,常岸也是这样想的。
说是以前模糊了常岸的性别也并不合适,他是直接将这个名字永久性踢出了择偶范畴,无关男女。
宋和初看着常岸的脸,发现他的下巴已经冒出了一圈淡淡的青茬。
他终于发现了这股怪异情绪起源于何处。
是因为常岸在别扭,他感受到了常岸的手足无措,所以他才会跟着有些尴尬。
常岸为什么会别扭?因为洗床单,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短时间和平相处?
宋和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又很快舒展开。
对话原本将终结于此,可他却装作寻常地继续开玩笑道:“不至于吗?你那些精彩纷呈的花边新闻可都有名的很。”
宋和初承认他在潜意识里有意想把话题带往这个方向。
不知是为了提醒谁。
常岸却没听出来一般,一扬眉毛:“我哪来的花边新闻,都是卢林传出去挡桃花的……”
好像又装了个逼。
常岸适时闭嘴:“算了,传就传吧。”
网课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宋和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
常岸无端有些说不出口的堵心。
这种感觉不上不下的,说不出个一二,但就是噎在心口堵得慌,像吃了一粒容易卡嗓子的胶囊,喝了半天水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顺下去,总要惦记着。
不太好的预兆。
第26章 错位
网课第一天上得很顺利,同学们全都没有迟到早退,看来如今上课已经成为了封寝生活里唯一可做的事情。
屋子里的氛围不太乐观,无处遁形的奇怪尴尬充斥在每个角落里,搞得常岸拎着一根数据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回去更合适。
但似乎只是他一个人在单方面尴尬。
中午送饭时他和宋和初在客厅里碰了面,宋和初的行为举止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像是完全忘记了早上的事。
“数据线还用吗?”
常岸终于得到了顺着台阶下的机会,把线扔给他:“不用了。”
宋和初接过来:“下次让陶灵他们托志愿者把你的线送来吧。”
“嗯。”常岸看了他一眼。
敲门声适时响起,常岸等了几秒后才开门,把凳子上的午饭拎进来。
今天的餐盒是圆形的,看起来像是面食,自打隔离以来一直是米饭套餐,还没有换过面食吃。
他和宋和初之间的饮食差异无法调和,曾在寝室里争论过炸酱面到底是咸的还是甜的,宋和初说当然是甜的,他觉得世界上只有咸的,一来一回吵了半天。
直到钱原小声说他老家做的是辣的,争论才就此休战。
常岸把饭放到茶几上,看到宋和初不知什么时候接了个电话,正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
电话那端应该是宋东风,宋和初的脸色不太好,表情是十足的不耐烦,看样子时刻有可能把面条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