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漂亮举世无双(59)
闻九天手一抖,触上发送键。这最后一条动态没编辑完就发了出去,内容只有无厘头的八个字:相信自己,赞美他人。
新动态一刷新,才一秒钟,评论区已经热闹地吵起来了。
“还看呢?” 傅无闻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你少上点网吧。”
闻九天指尖在屏幕上方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按下去。他删掉了这个软件,“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 傅无闻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大半杯,“你不会还没看到傅岹然的采访吧。”
“看到了。” 闻九天若无其事地扔开手机,“傅岹然接受采访时,我就在广场上,和几百上千人一起收看呢。”
“噗——!” 傅无闻一口水差点呛死自己。他连忙放下水杯,“你...”
“放心。根本没人认出我。” 闻九天也起身倒了杯水。他靠在台子前,“我想通了,人们关注的只是傅岹然。而我...不过是舆论的一个牺牲品。”
傅无闻看着闻九天,神色严肃了些。他几不可闻地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们两人共同想起了闻漏月。
“明天我要回一趟桐州,展览要结束了。” 过了会儿,闻九天说。他转过身,“如果有空的话,我想去给妈妈扫一次墓。”
“...好。” 傅无闻说。
“你去吗?” 闻九天又问,“明天是周末。”
“你先去吧。” 傅无闻笑了下,“我有空就去。”
翌日,闻九天清早便搭乘高铁前往桐州。他昨夜睡得不好,在高铁上吃了点东西,很快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闻九天听见身旁有人走动,似乎还有人认出了他,窃窃私语的同时还在拍照。
闻九天困得要死。他拉下鸭舌帽盖在脸上,塞起耳机后便不再多管。
再次醒来,是快到站的时候。闻九天的手机响了,丁寅打电话说有个他的快递寄到了工作室。
闻九天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最近买过什么,尤其他不会把收货地址写成《杀死羽毛》的工作室。他敏锐地皱了下眉,“这东西沉吗。”
“不沉啊。” 丁寅说,“盒子挺大的,但掂量着空空荡荡。”
“怎么了?”
闻九天顿了顿。他从前也收到过恐吓信一类的东西,但这次显然严重得多。
对方直接将物品寄到了《杀死羽毛》那边,摆明了是对闻九天编舞极为不满。
“我在网上人缘不行。” 闻九天也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道,“这个快递保不齐是恶作剧、甚至更糟。”
“啊?” 丁寅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说,“那我们先帮你拆了?”
“拆的时候小心一点,” 闻九天迟疑片刻,“或者直接扔了也行。这玩意儿是不是快递都不好说,可能是有人假冒的。”
丁寅那边很快就拆开了快递箱子,里面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恶作剧之盒。开盒的瞬间会蹦出血一样的字,鲜红的液体四处喷洒。
据丁寅说,盒子里还有一封打印的信,是在威胁闻九天,让他不要染指《杀死羽毛》。
“你也别太上心了,” 丁寅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只有明星才会碰到这种事儿呢。”
“这快递也不是真的快递,我们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就能抓到。”
“有人受伤吗。” 闻九天表面上人情淡薄,实则是个心软的人。他尤其见不得自己拖累别人,特别是在这种事上。
“沈醉被呲了点儿鲜红色的液体,别的没事儿。” 丁寅苦笑两声,“他发微博了,现在大家都在声讨搞暴力的人呢。”
闻九天没再多说什么。他默默地嗯了一声,道了一句抱歉。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他们的肆意伤害与精心呵护可以完美并存,他们能将一个人高高捧起,也善于将另一个人踩在脚下。
今天桐州仓库的人比平时要多些,有些人想来领回自己先前丢弃的物品。
按照当初的规定,想要拿回自己的物品,就要用一个故事来换。这是闻九天的设想,却很难实现。
大部分人当初丢弃物品,是出于一时兴起;如今又想拿回,原因则是千奇百怪。但不论是什么,人们往往羞于向他人分享真实的原因,总是草草应付两句。
仓库的工作人员也有些没精打采。闻九天的账号都要被封了,他们也不得不另谋出路。
闻九天依旧提供了转岗和拿着赔偿离开的两个选项。
“今天外面好热闹啊?” 到了下午,人少了些。大家终于有空吃口饭,“是有什么活动吗。”
“今天沈杯开幕。” 另一个工作人员说着悄悄看了闻九天一眼,“就在旁边这美术馆门口举办,据说傅岹然老师也会来呢。”
《闻九天》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何况这个展览里的人,都曾目睹过傅岹然为闻九天画的那幅“不可描述”的简笔画。
众人陷入尴尬的沉默。闻九天也不说话,只闷头吃饭。空闲时他又打电话问了问“血腥快递”的事儿,丁寅说真凶已经抓到了。
“这么快?” 闻九天有点吃惊。
“那个凶手是沈醉的毒唯脑残粉,估计平时就是有点子偏执在身上的。” 丁寅哭笑不得,“他可能本来是想呲你,结果上网一看呲到了沈醉,心态一崩直接自爆了。”
“.........”
“你也小心点儿。” 丁寅又嘱咐道,“现在疯狂的人太多了。”
闻九天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的好一段时间里,他都没再说话。
下午,仓库里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夏雾。
“你也是来取画的?” 面对夏雾,闻九天就不是很客气了,“要拿回丢弃的物品,需要讲一个故事。”
夏雾摘下墨镜,翻了个白眼,“跟我这儿搞区别对待是吧?我上午都看见了,大家都是直接拿走的。”
闻九天笑了下,没再坚持。他亲自打开展示柜,从里取出那幅画,珍而重之地交到了夏雾的手里,“这幅画我很喜欢,它不应该被丢弃。”
夏雾别扭地撇了下嘴,“我可没想好要不要领它回去,说不定出门就扔垃圾桶了。”
“画是无罪的。” 闻九天转过身,墙壁上还挂着那条横幅:相信自己,赞美他人。
“而且,你想要丢弃一样物品的决心,恰恰意味着一种更深的难以割舍。”
闻九天想起之前的那个下午,自己赌气般地在一张字条上写下傅岹然的大名。他觉得那时的自己是懦弱的,因为他不相信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放下傅岹然。
天渐渐黑了。美术馆门前却愈发热闹了起来,抢到票的人们兴致勃勃地排着队,等待进去。
今天这栋建筑点亮了全部的灯饰,用来迎接沈杯,和它重量级的嘉宾:傅岹然。
隔着一条街,闻九天的桐州展览在悄无声息中落下了帷幕。一些展品被领走,剩下的当垃圾处理。众人散去,连工作人员也下班了。
闻九天蹲坐在废弃的仓库门口,摇曳的树影间能隐约看到对面硕大的LED屏:沈灵均杯。
“哎。” 夏雾坐在闻九天旁边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自己那幅落榜的画,看起来有些滑稽,“你外公要是看到今天,可能得被气活。”
闻九天随意牵了下嘴角,什么也没说。他看了眼手机,傅无闻说已经在来桐州的路上了,他们可以明天一早去给闻漏月扫墓。
美术馆前,记者们架起了长枪短炮。空中升起了无人机进行拍摄,聚焦在璀璨得俗不可耐的美术馆上,在取景框的边缘蹭了一条月光下的老旧街道。
闻九天看见,不远处的宽阔马路缓缓驶来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车在路边停下,一个身着西装的高个儿男子走了出来。
他面带微笑地向所有人挥手,诙谐风趣地给记者签了两个名,随后在多人簇拥下进了美术馆。
“傅岹然知道你今天在这儿吗?” 夏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