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雪(54)
沈知寒心里卡着一根刺,犹豫很久,说:“你和宋小姐,真的没有……”说到一半,他想了想,换了一种更直白的表达:“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段珣微微皱眉,无奈道:“我们只见过一面,我从来没有要和她继续发展下去的打算。”
“那如果叔叔阿姨逼你呢?”
“没有人可以逼我。”
沈知寒还想问什么,但段珣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他问不出来。
上次明明都已经说清楚了,再问下去恐怕仍是同样的回答。
沈知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段珣的婚姻,一想到段珣和别人相亲就忍不住心里发酸,像吃醋一样。
吃醋……?
是的,是吃醋。
沈知寒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吃醋。
他心里一惊,害怕泄露内心的慌乱,干脆别开脸闭口不言。
段珣以为他还在生气,走上前温声说:“知寒。”
沈知寒目光躲闪,声音低低的:“哥哥。”
听起来不像是生气。
段珣稍微放下心来,问:“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
说自己在吃醋吗?
可以对段珣说吗?
沈知寒从来没有这样拿不准过,“吃醋”这两个字,放在他和段珣之间有种不寻常的别扭。
何况他吃的不是段珣另一个弟弟或妹妹的醋,而是可能会成为段珣女朋友的人的醋。
沉默许久,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段珣:“如果我……我说,我在吃醋的话。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第43章 43 哥哥,帮帮我
段珣怔在原地,心脏像被电流击中一样酥麻。
夜色懂事地藏起他的惊涛骇浪,只留下一张看似平静的脸:“不,我不会觉得你奇怪。”
“可是……”
沈知寒说完那句话才开始感到后悔,他的勇气只维持了短短几秒,转眼间变成了不安。
他避开段珣的目光,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试图为自己开脱:“也许不是吃醋,我不知道……”
段珣温声说:“吃醋也没关系。”
沈知寒摇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好像一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
在大脑想清楚之前,沈知寒的身体先做出反应,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自己和段珣的距离。
——段珣是哥哥。
——不行。
“知寒。”
段珣轻轻皱了皱眉,向沈知寒迈出一步。看见他动,沈知寒惊弓之鸟般再次后退,慌张道:“我,我要自己想一想。”
于是段珣停在原地,就这么隔着一步远的距离,深深地看着沈知寒。
天黑了,春末夏初的夜泛着丝丝凉意。僵持片刻,沈知寒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说:“我不想逛了,我想回家。”
段珣沉默了一下:“好。”
段珣给司机打电话,沈知寒站在和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经意间用余光瞟到他的侧脸。
天色黯淡,周围的橱窗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段珣挺拔的轮廓,如果不说他是某家上市公司的老板,他站在这里,会让人以为是某个高定品牌的御用模特在拍杂志。
整日对着这张脸,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沈知寒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开脱。
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段珣已经放下手机,说:“司机马上就到。”
沈知寒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哦。”
两分钟后,一辆熟悉的车从会展中心的方向驶来,停在二人身旁。
段珣习惯性地要帮沈知寒开车门,然而手抬到半空顿了顿,想到什么,没有继续动作。好在司机及时下车来拿东西,段珣把刚才买的首饰交给他,自己走到另一边上车,留司机帮沈知寒开门。
从始至终,沈知寒没有和段珣说话,上车后假装看外面的街景,默默将头转到一边,只留给段珣半张侧脸。
两个人很少像今天这样一路无言,到家后沈知寒借口身体不舒服,说要上楼休息,段珣想了想,没有阻拦。
汤韵路过,看见沈知寒上楼的背影,问:“知寒今天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段珣淡淡地回答:“可能是逛街逛累了。”
“你们没有去看拍卖么?”
“看了,看了开幕。”
汤韵微微皱眉:“唔。”
沈知寒回到房间,原本以为洗完澡会慢慢冷静下来,但心里依然很乱。
段珣买给他的项链和戒指,在他洗澡的时候,阿姨进来帮他放在茶几上。此刻墨蓝色的盒子静静躺在那里,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皮革的温润光泽。
沈知寒走过去坐在地毯上,把盒子一个一个拆开。
除了他喜欢的那条粉色蓝宝石项链,还有一条钻石项链和一条蓝宝石项链。沈知寒拿起其中一条,心不在焉地端详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哪有人为了哄人开心这样乱花钱的。
正想着,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沈知寒把项链放回去,起身去接电话。
是管家刘伯。
刘伯问沈知寒吃过晚饭了没,需不需要送点吃的到他房间,沈知寒想了想,说:“再帮我拿一瓶酒,白葡萄酒就好。谢谢刘伯。”
“好的,您稍等。”
楼下餐厅,刘伯放下电话,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段珣。
沈知寒的身体最近恢复得不错,上次去复查,心脏附近的炎症和水肿都消失了,医生也没有让他再吃药。
段珣考虑很久,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依他吧。记得挑一瓶度数低的酒,再准备一杯解酒的蔬菜汁。”
十分钟后刘伯将晚餐送到沈知寒的房间,为了给他配酒,今天有一小盘白灼海鲜和一碟蜜瓜火腿。
沈知寒自以为行事隐秘,在房间偷偷喝酒就不会被段珣发现,却不知道这都是段珣的安排。
此刻的他无比需要酒精的催眠。
或者酒精的壮胆。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段珣产生那样的想法。
不止吃醋,还有许多一闪而过的不能说的荒唐念头。
沈知寒越想越懊恼,完全忘了自己和段珣之间早就有过数不清的越线和逾矩,那些牵手、拥抱、抚摸、呢喃,甚至亲吻,每一样都不该出现在兄弟之间。
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瓶,走到落地窗边,仰头喝掉半杯葡萄酒。
白葡萄酒清爽甜蜜的口感成功将自己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沈知寒的味蕾都没有来得及判断这是什么,酒液便已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本以为喝醉之后就不会想段珣,但沈知寒接着喝了第二杯第三杯,还是没有办法清空自己的心。
很奇怪,想着段珣,他开始不知不觉回忆起以往那些亲近,段珣的拥抱和安抚,还有温热的手掌和柔软的嘴唇……
沈知寒有点热。
在给自己倒第四杯酒的时候,他已经有些醉得站不稳,歪歪斜斜地回到房间里,脚下一空,倒进柔软的沙发。
酒瓶和高脚杯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迹。沈知寒呆呆地看着那里,半晌,喃喃自语:
“酒,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皮鞋,沈知寒晃了晃神,慢慢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段珣。
段珣怎么会在这里,是幻觉吧……
“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幻觉叹了口气,开口说话。
沈知寒皱起眉头:“你……段珣……?”
不是幻觉。
段珣问:“这是喝了多少?”
沈知寒一根一根伸出手指,嘴里喃喃:“一,二,三……杯。”
随着沈知寒说话,段珣的心越来越沉。
十度的酒都能醉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该把一瓶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