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替身觉醒后(23)
第17章
黯淡苍白的白炽灯灯光,打在周佳脸上,像是糊了一层廉价的白石灰,使得她的五官分外僵硬,掩盖了作为人所应有的生机。
墙上的时钟指针沉在昏黄的、失去玻璃面的情况下,滴答前行,乔明瑞配合其节奏,用指尖敲打着碗身,平静的表情下藏着目不转睛的审视,耐心陪同殷渠一起,等待周佳的回答。
最终,周佳像是终于受不了这样难耐心慌的催促,张开干裂起皮的嘴唇:“你们要是想把他送进监狱,那我就不同意帮你们找录取通知书。”
她看见殷渠抿唇,显然也不同意她的做法,顿时有些着急地拔高语调,声音尖锐起来:“我这也是为了小渠你着想!”
“你上的学校不一般,要是让人知道你有个坐牢的爸,你以后在学校里怎么抬得起头?”
“万一出了社会,也不好找工作啊!”
竟然真的找出了像模像样的理由?
乔明瑞不由得刮目相看,而殷渠身上抵触的情绪变淡,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不能再坐以待毙。
否则这女人再多说几句,殷渠怕不是就同意只拿了通知书就走。
这样一来,他今天暗地里的真实计划,就只能宣布泡汤。
“殷同学。”
在周佳刚要乘胜追击,继续苦口婆心劝说殷渠时,乔明瑞放下碗,适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辩解。
殷渠抬头,眼里亮起一丝光,认真地望过来:“学长?”
“时候不早了,你去门口守着,要是有人来,就提醒我们。”
“除此之外,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当作无事发生。”
殷渠虽然眼里夹杂困惑,但还是把碗放到一旁,老实地照做,只留周佳一脸不可思议地将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待殷渠出了门,才回过神。
“小渠这么听你话?”
她不太自然地牵动五官,让自己露出一个笑,一双眼里泄出一抹具有违和感的警惕与狡猾。
尽管稍纵即逝,却仍旧被乔明瑞精准地捕捉到。
殷渠不在,对方果然懈怠起来,露出了真面目的冰山一角。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乔明瑞微笑和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话语内容却锋芒毕现。
“因为我对他好啊。”
“就像你对他好,所以他也很听你话一样。”
周佳眼神躲闪:“这话说的……我是他妈妈,对他好是应该的,怎么听你说起来,就那么怪呢。”
“你是他妈妈?”
乔明瑞盯着对方的眼睛,放轻声音:“你确定?”
他将一份亲子鉴定从包里掏出来,递过去,意味深长:“看看吧。”
周佳不情不愿地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手就开始抖,语速快到几乎听不清:“这什么东西?我看不懂!”
说着她就立刻将文件撕掉,揉成几团,迅速塞到沙发底下,满头是汗地指着乔明瑞:“你要再这样挑拨我和我儿子的关系,我马上就赶你出去了!不要以为你是我儿子的同学,我就怕了你!”
话虽如此,她却不敢放声大喊,俨然心虚,生怕引起殷渠的注意力。
“这么紧张做什么,不是说没看懂吗。”乔明瑞将她的慌乱看在眼底,不紧不慢地将碗放下,“哦对了,刚才你撕掉的那份,是复印件。原件在我家里,大可以放心。”
见周佳脸色骤变,捂住胸口,喘了好几口粗气,他趁热打铁地问:“这下能说说,当年你究竟换了哪家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换孩子不换孩子的,殷渠是我十月怀胎,亲眼看着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你要想抢走他,我就和你拼命!”
周佳声嘶力竭地吼着,像是想用声音的大小来压过乔明瑞,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强词夺理。
屋内的动静极大,守在门口的殷渠下意识转身。
可他的手按在门上,刚要拉开,想起乔明瑞的嘱托,又皱着眉头,缓缓放下。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屋里两个人会吵起来,但现在进去的话,一定会打搅乔明瑞的计划。
……无论如何,乔明瑞也好,周佳也罢,都不会害他。
既然如此……
殷渠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重新转回身,继续盯着楼梯口。
——那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吧。
屋内,周佳大闹一通,却没得到来自门外的任何反馈,顿时慌了神。看着乔明瑞脸上明晃晃的嘲笑,她抖了抖身子,连忙回头,从冰箱后面摸出一个信封,塞到乔明瑞怀中。
“你们不是要找录取通知书吗?”
“拿去!给我走,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乔明瑞怀里猛然被塞了个满是灰尘与蜘蛛网的信封,激得他面色铁青,原本准备好的说词也忘了,只带着满腔怒火,当即沉下脸来,直言不讳:“你真以为当年换孩子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场,可以瞒天过海?”
“要不是知情人,不想丢掉工作,选择瞒下来。”
“不然你以为……你还会站在这里?”
他原本如清风朗月般温柔和煦的脸,此时彷如阴云密布,压得周佳喘不过气来,只能嗫嚅着,像是自我欺骗般不停重复:“殷渠就是我的孩子……他这辈子,到死都是我的孩子……谁都别想把他从我这里抢走!”
说着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冲上前来,拿起被殷渠放在旁边的碗,高举过头顶,满脸狰狞地朝着乔明瑞挥来,眼中带着鱼死网破的绝望:“你闭嘴……你闭嘴!”
然而乔明瑞却只是无趣地撇撇嘴,只一个侧身便躲开,看着对方趔趄往前,手中的碗也跟着砸在了墙上。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乔明瑞回首,微微一笑。
“不是告诉过你,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当作无事发生吗。”
殷渠看一眼正浑身颤抖,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的周佳,又看着笑意凉薄的乔明瑞,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是从小到大,对他暗地里关怀有加、给予他温暖和支撑的母亲。
一个,是对他来说极为特殊的乔明瑞。
不管是哪一个,都无法做到无视,却也因此失去偏向任何一方的理由。
半晌,他将目光落在乔明瑞手中那个信封上,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东西的真实身份。
看着乔明瑞衣服上沾的灰尘与蜘蛛网,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湿巾,一边替对方擦拭干净,一边便不安又小声询问:“录取通知书拿到手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正在拾取碎瓷片的周佳身形一顿,不用看,乔明瑞都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乔明瑞并不想走,但看着面露哀求之色的殷渠,心中一叹。
这还是殷渠头一回用这种祈求的态度面对他。
这么看重周佳的话……看来今天不适合捅破这层窗户纸。
否则,恐怕周佳会仗着殷渠对他的依赖而打起亲情牌。
现在的殷渠还是带着几分被对方刻意养出来的心软,绝对会选择原谅对方。
还不如先暂缓,让殷渠和周佳的心里都埋上一根刺,使他们从此辗转反侧、心神不宁。
以殷渠的性格,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到时他只需要稍作安排,让对方循着蛛丝马迹,亲自摸查出真相……
到那时候,画面一定,是他最爱看的,那种家庭成员之间,为了利益,而解开秘密,撕破脸皮,反目成仇的剧目吧?
被那样想象中的画面愉悦到,乔明瑞嘴角勾起真实的笑意:“东西到手了,走吧。”
殷渠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敢面对地看着地上的周佳:“妈,那我……先走了。”
周佳头也未抬,仓促点头,像是怕极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慢、慢走,有,有空再带同学……回来玩。”
乔明瑞心中一哂,知道周佳这番作态有一半是在装腔作势,在这儿不动声色地上眼药,试图让殷渠误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