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入河流(82)
顾顷用手遮住,“我已经……尽量不去计时了。”
“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来这里,有人知道吗?”
顾顷说方光阳知道自己在找他,徐入斐问那你经纪人呢?
顾顷别开头,不与他对视了。
这个我也读懂了。
徐入斐心里想,嘴上说:“那就是还不知道你在哪里,把桌上的姜茶喝了,你给经纪人通个消息吧,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没了可还行……”
顾顷喝茶的速度很慢,徐入斐也没管。
茶磨磨蹭蹭喝下去半杯,徐入斐忽然道:“你们公司不是不让你开车吗?”
顾顷拿杯子的手一顿,茶水在杯中打旋。
“你妹妹告诉我的。”徐入斐补充道。
“现在可以了。”
徐入斐含糊道:“你的病治好了?”
顾顷苦笑一下,一口饮尽剩下的半杯姜茶,辛辣味直冲咽喉,“我说不准,情况时好时坏,但开车暂时没问题。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徐入斐没有去看他。
茶喝完了,顾顷起身走进浴室。
好一会儿,他回来,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徐入斐面前。
“小斐,它坏了。”
徐入斐:“……”
想想也是,顾顷浑身上下都被浇透了,手机没有半路弄丢都是万幸,不,应该说,人能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都是好运气。
徐入斐现在脑袋也很乱,顾顷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他原有的节奏。
窗外雨声还在噼啪作响,徐入斐抬起头,尽管顾顷试图遮掩,但眼底的倦意依旧明显。
徐入斐说:“你先去睡一觉吧,楼上右手边的房间,你可以睡。”
顾顷一怔,似乎还有话要说。
徐入斐干脆推着他,往楼上走,“别废话了,反正现在手机报废了,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肯定很久没有睡,黑眼圈都要掉在地上了……”
手指触碰到宽厚的背脊,热度透过衬衫的薄料,在他的掌心打转。
徐入斐低着头,眼睛看着台阶,“我可不想过两天出新闻,说影帝因过度劳累客死他乡,怪丢人的。”
二楼的屋顶是三角设计,窗外阴雨连绵,光线只落在正中的位置,另外两边陷在黑暗里,摆着一些杂物。
楼上有三个房间,其中一间是书房,另外两间是起居室。
徐入斐把灯拉开,光线还是不通透。
他先把自己屋的门打开,从里面抱出一床冬天的被子和四件套,顾顷自觉把右边的门推开。
“这是我以前住的房间,你凑合一下,等雨停了……”徐入斐一边说一边转身,顾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差点迎面撞上。
“我手机坏了。”顾顷的声音不大,但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声音很清晰地传入耳。
徐入斐点点头,“我知道,等雨停了,我带你去修手机了,等手机修好了……”
顾顷再次打断,“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小斐,是你说的。”
徐入斐这下终于抬起眼皮,
房间有点暗,他看不清顾顷的表情。
“雨总会停的。”
空气里有潮湿的泥土气,卷着雨气从窗缝里钻进来。
顾顷所在房间的摆设很简洁,有后来的租客生活的痕迹,也有徐入斐儿时的刻印。
他整个成长期都穿梭在城镇之间,周五的晚上父亲接自己回家,周末再回到城里的寄宿学校,年年月月都如此。
直到父母意外离世,董兆卿将他带离这方土地。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这里还是不发达,邻里依旧朴实,孩童调皮,徐入斐小时候也如此,去海边抓贝类、去山里挖野菜,后来认识董兆卿,泡在老人家的书屋里,还被邻居调侃,终于长大了沉稳了。
这一回,顾顷找来,徐入斐本应该将他拒之门外。
可雨还没有停,这么大的雨,丢顾顷一人在门外,徐入斐的良心过不去。
再说对方好歹是有名有姓的大明星,万一被有心之人照下来发在网上怎么办?
到时候粉丝找过来,他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徐入斐最终把自己说服了,暂时收留顾顷,像收留淋雨受伤的流浪猫狗一样。
今天无论是谁来敲门,他都会收留……邻居家的混小子除外,小屁孩总是给他捣乱,不然他的手机不会掉水里,顾顷也不会找过来。
徐入斐回想起关门前,顾顷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顾顷不怕鬼也不怕黑,他到底怕什么。
“我不会再逃了,最起码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说完这句话,他把楼上的门关上,不清楚顾顷是什么表情。
扭过头看窗外的雨幕,天还大亮着。
雨不知何时会停。
【作者有话说】
他怕找不到你,怕你离开
第69章 他有女朋友
雨下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渐渐绵了,拍打在窗框的雨声也逐渐温柔。
顾顷下楼时,徐入斐正在厨房忙活。炒菜声盖过脚步,他没能注意到家里多出的那个人,顾顷出现在眼前时,吓了一跳。
顾顷眼疾手快,帮他稳住手里的托盘。
两个人相顾无言。
厨房是半开放式,岛台上摆着新鲜食材和作料。
顾顷还想要帮忙,被徐入斐挤走了,让他不要干扰自己做饭的思路。
锅里的油热起来,顾顷问:“小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就……离开之后。”徐入斐把切好的时蔬放进锅里,锅子滋啦滋啦作响,“这里交通不发达,没有外送,不自己做饭就只能饿肚子。”
这是第一次,他们开诚布公地聊起那三年。
离开顾顷以后,徐入斐尝试了很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包括但不限于炒菜做饭、和别人讨价还价……
以及租房。
最初他回到镇上,这一户是有租客在住的。徐入斐只能到山脚下的小旅馆凑合,夜晚海浪声像要把他冲走,还要担心暴雨过后泥泞的道路。
后来他干脆到城里住,在那边尝试了很多份不同的工作,gay吧酒保就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那时,遇到了尚臣。
尚臣当时的模特公司,是真的抠门,很少有人团建,会选这样一个穷乡僻壤。
最初的那一年里,徐入斐尝试了那么多职业,一些是图新鲜,一些则是想要取材。到头来,他还是最喜欢写故事。
离开小镇时心里没什么遗憾,因为知道自己还会回来。隔壁家的小孩当初还会管自己叫哥哥,今年回来以后,直接没大没小,叫“那谁”。
徐入斐挑挑拣拣一些事情和顾顷说了,回看顾顷,问:“你呢?”
他的态度太明显,摆明了说这三年自己过得很好,对于过去没有留恋。
顾顷说:“没有你那么丰富,只是拍戏、跑通告。”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徐入斐哽住了。
“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
“不可能。”
顾顷笑了,睫毛和眼睑一并落下,似乎在思考,随后抬起来,“怎么办?真的没有。”
徐入斐说:“不愿意说算了。”
菜炒好了,米饭还没有熟,徐入斐摆盘,想了下还是说:“我做饭一般,别抱什么希望。”
顾顷很给面子地吃了一整碗。
吃完饭收拾碗筷,顾顷主动起身,包揽了刷碗的工作。
徐入斐来不及阻止,只好说:“就当你的伙食费。”
顾顷认真想了下,还问:“那我需不需要交房租?”
徐入斐摇头,半晌道:“你也收留过我,互相抵了吧。”
顾顷这下没再吭声。
徐入斐还是想给两个人划一道明确的界限。
从卫生间出来,顾顷抽了一张纸巾擦手,熟稔地好像在自己家。
“小斐,我现在睡的那个房间,以前是你的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