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30)

　　人的欲望实在是贪得无厌，永无止境。
　　七年前他是文清让台下的观众，只是远远望一眼对方，便欣喜若狂。而当他真的和文清让站上了同一个舞台，却发现自己心潮澎湃之余，不再满足于此了。
　　他想要看到文清让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更希望这些时刻独属于自己。
　　旁观者清，顾以诚可以随口提一句，让殷玥去和戚风表白，但面对着自己魂牵梦萦多年的对象，他变得谨慎犹疑，那些酝酿过无数次的话语如有千斤重，压在他舌尖。
　　在很久之前，他也曾经用另一种方式说过，文清让或许不记得了。
　　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回去吗？”文清让问他。
　　“不然我们叫一辆车吧，可能更快一点？”顾以诚拿着手机操作，“先送你比较顺路，我回头一起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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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以诚约的是辆专车，司机话不多，车子开得平稳，有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温度舒适。文清让靠在后座椅背上，开始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看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过了他习惯入睡的时间。
　　还真是个兵荒马乱的生日。从下午临时调整的彩排，到晚场演出，再到之后的聚餐，他一直维持着精力，这会倦意才迟迟袭来。
　　通常，如果旁边有其他人，文清让不会让自己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但此刻坐在顾以诚身边，莫名觉得松弛，索性闭目养神。
　　顾以诚自然没错过对方打哈欠的一幕，不禁觉得有点可爱。他看出文清让应该是累了，上车之后没再主动搭话。
　　文清让34岁的第一天，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自己度过的。
　　风轻拂过额前几缕发丝，也暂时拂散了顾以诚心中的疑虑。他的嘴角因为这无用的仪式感，在夜色中偷偷上翘。


第21章 道林·格雷的画像（18）
　　文清让洗过澡出来，准备上床休息，一眼看到那个放在玄关柜子上的纸袋，受好奇心驱使，把礼盒拿了出来。
　　盒子很精致，拿在手里的分量不算重。文清让拆掉系成蝴蝶结的丝带，将盖子打开，一本书安静地躺在里面。
　　他有一瞬的惊讶。
　　那是一本兰波的诗集。文清让原先有本一模一样的，在搬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市面上兰波诗集的版本很多，这一版并不算畅销，售罄后便没有再版了。
　　偏偏文清让很喜欢这一版简约雅致的装帧排版，遍寻不得，连旧书网上都找不到。他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口味太小众，为此还发过一条带点自嘲意味的微博。
　　他把书拿在手里，小心摩挲过封面和书脊，又翻开几页感受了一下纸张的肌理。不知道顾以诚是从哪里弄到它，居然还是全新的。
　　这份礼物如果用金钱来衡量，确实不算贵重。但论珍稀程度，却是独一无二。
　　这小朋友，真是……太会送礼物了。文清让感慨之余，心下微动。
　　但那条微博发布于好几年前，后来被他删掉了。顾以诚那时候就关注了自己么？
　　盒子里还有张手写卡片，上面的字体俊逸灵动，只有寥寥数语：
　　“清让哥：
　　祝你生日快乐，得偿所愿
　　以诚”
　　后面几行是他看不懂的法文。
　　文清让起身，从书架上找出另一张卡片——是他在自己《仲夏夜之梦》末场收到的，夹在那束匿名送来的花里。他比对了一下两张卡上面的字迹，没有明显的相似之处。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他摇摇头，又将书和两张卡片仔细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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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星期六，顾以诚的演出在下午，没睡多久就匆忙爬起来往剧院赶。
　　他在路上查看未读消息，戚风在8点多发了两条，应该是一大早醒酒了。
　　[戚风：真的不好意思，昨天麻烦你了，谢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戚风：打车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Reverie：不用，有空请我喝杯咖啡好了]
　　[Reverie：今晚演出加油]
　　回完这条，他又去道林格雷的工作群里快速爬了个楼。
　　剧迷和应邀而来的媒体对于昨晚首演评价不错，现实情况却并不乐观。
　　富子豪的死忠粉们并不关心剧目质量，票务被一堆待处理的退票申请砸得焦头烂额，平白无故又挨了许多骂，凌晨四点还在群里说话，多半熬了个通宵。
　　华城同时期有几部国外原版剧在巡演，这部没了流量爱豆的噱头，缺乏竞争力，目前看来很可能会叫好不叫座，这轮演出结束就没下文了。
　　新排期的确定也花费了不少工夫。顾以诚和戚风除这部剧之外都有其他工作，尽力协调还是避免不了时间上冲突，最后帷幕文化和十二夜戏剧商量，优先排顾以诚道林格雷的场次，如果和《迷雾》有冲突，只好麻烦他们做换人的安排。
　　十二夜那边勉强同意了。爱豆临阵脱逃，殃及隔壁剧组，来了个连环炸卡。
　　新公告一发出去，顾以诚的粉丝也非常不满。
　　【@芝芝橙橙奶冻：……你们的排期是不是太离谱了，这个连打强度考虑过演员身体承受能力吗？】
　　顾以诚看了一会，并没把这些信息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想把戏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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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场演出前，演员们在后台做准备，喻瑶拎着两个便利店袋子，闪进化妆间，“沈导买了点东西，让我带给你们。”
　　她到处分发慰问品，转了一圈，走到顾以诚这边，把几盒润喉糖搁在他面前桌上。
　　“谢谢喻老师。”
　　“不客气，”喻瑶说，“听说昨天戚风喝多了？要是因为喝酒耽误演出，观众还不骂死我们。”
　　她瞥一眼那边的蒋辉，后者脸色沉了一下，没接话。
　　顾以诚看在眼里，换了个话题，“喻老师，舞蹈编排有什么变化吗？”
　　“暂时没有，”喻瑶笑了，“你保持首演的水准我就很满意了，虽然是可以再提高。”
　　见顾以诚疑惑，她神秘兮兮勾起嘴角，压低声音，“昨晚和你们沈导吃夜宵去了，纯粹是不喜欢那种场合，反正生日祝福我私下已经说过了。至于改动嘛，我想到再说吧。”
　　她性子直，有自己的脾气，缺席这种场合不意外。但素来待人亲切的沈骊歌和她一起，倒是刷新了顾以诚的认知。
　　喻瑶：“下次不想去和我说一声，我抓你们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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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场的观众比昨晚少了很多。这场是顾以诚原定的首演场，不存在有富子豪粉丝买了票误打误撞进来看的情况。
　　本场的亨利勋爵是蒋辉，他的角色气质与戏路都和文清让不太一样，顾以诚便也在演绎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换了一种逻辑：今天的道林·格雷似乎不再迷恋亨利的人格魅力，仅仅是醉心于对方所展示的享乐生活，更主动地选择了堕落。
　　返场时台下热情明显不如昨晚高涨，只有前排几个女孩喊得格外卖力，手上相机快门声响个不停，大概是顾以诚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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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帷幕的宣发联系了不少戏剧自媒体，赠了一大波票给他们的粉丝，勉强把周末剩下的场次填得稍满些，顺便换点剧目好评。
　　顾以诚对卖票情况有数，但现场直面惨淡上座率还是略感失落，好在和文清让同台的体验抵消了大部分负面情绪。
　　周末结束，所有演员都已经登台亮相过，剧迷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津津有味展开讨论，将不同卡司拿来做对比。仔细看就会发现，剧迷们的关注点千奇百怪，很有意思。
　　有人吐槽蒋辉的亨利勋爵有点油腻；有人分别看过文清让搭顾以诚和戚风的场次，评价是“戚风业务蛮好，但和文清让演戏好像有点拘谨，不如顾以诚和文清让有化学反应hhhh”；殷玥得到了很多好评，西比尔剧中戏份其实不算多，但小姑娘第一次上大剧场表现就颇为亮眼，唱演都十分出彩。
　　被讨论最多的还是顾以诚和文清让。有相当一部分观众除了评价两个人的颜值，角色适配度和业务水平之外，或直白或隐晦地提到了他们的CP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