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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痒(81)

作者:白色的柴犬 时间:2024-08-07 07:50 标签:年下 狗血 虐恋 双向救赎

  韦京年放下咬了一半的塔克,询问:“您见过他?”
  他们在洛杉矶呆了将近三周,找一个黑户的照片信息简直是大海捞针。
  一筹莫展之时,竟然是在某个教堂发放圣餐礼时找到的登记信息。
  等到达费耶特街时,已经天黑。
  两人一天没吃东西,在街头找了家还算看得过去的快餐厅,点了两份套餐。
  忽然得来的线索,宁嘉青将照片递到黑人服务员眼前,“您确定没有看错?”
  她的指甲指着青年的一双眼睛,“这个亚洲人有漂亮的蓝色眼睛,我记得很清楚,印象太深了。”
  他给了服务员一沓小费,希望她能说清楚。
  服务员心满意足地收起厚厚的美金,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场景。
  据她说大致是几年前的一个冬季夜晚,洛杉矶很久没下那样的大雪,积雪厚到没过小腿,所以记忆很深。
  大雪持续了两天,店里客人寥寥无几。
  她坐在窗边椅子上打盹,突然注意到街角长椅边站了个皮肤白皙的男孩。
  即使穿着厚重的棉衣,也能看出他细细的脖颈和清瘦的体型。冷帽下的那双眼睛尤为漂亮,像一对海蓝宝石。
  “他脚下放着一只老式行李箱,背着吉他箱,一直眺望远处,应该是在等什么人……”闻珏走了。
  阿暹接收到闻珏的邮件时,他已经坐上渡往非洲大陆的船。
  从上次碰见他的父亲来看望闻珏以后,阿暹没再见过他。
  近两年来,闻珏总是会无故消失,少则一周,多则一个月,带回各样的照片和明信片。
  有次从菲律宾回来后,闻珏拿来一盒东西,里面是冷掉的炸物,快餐店随处可见。
  闻珏告诉他,这是来自贫民窟垃圾堆的佳肴——PAGPAG阿暹问他有什么特别。
  闻珏说这些炸物的原料源于街上的垃圾桶,是富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天黑时被捡出分类,天亮时洗净蛆虫。
  裹上面粉调料,经过二次油炸,做成美味的食物,是贫民窟孩子们最大的蛋白质来源。
  虽兜里没钱时,阿暹也捡过食物吃。但都是餐厅和烘焙店的临期食物,从没想过去翻垃圾桶里的剩饭,也不明白这种食物如何同“美味”沾上边儿。
  然而闻珏却毫不介怀,拿起一块细嚼慢咽,微笑着说:“真的很好吃。”
  在闻珏消失的每一段时间,阿暹都会按时去戒毒所,到社区领取艾滋病的治疗药物。
  毒瘾发作时的巨大痛苦,要求克雷德用绳索将他缠住,卧室地板上抠的全是木屑与划痕。
  而等着闻珏回来,支撑他熬过每个漫长的黑夜。
  可闻珏这次走的时间最长,从夏季到冬季,一晃八个月之久。
  这段时间他隔一两个月会收到一张贴着照片的明信片,皆为闻珏所拍摄,背面写着他的亲笔。
  闻珏漫游在非洲大陆,走过十四个非洲国家。
  从马达加斯加岛到坦桑尼亚,从猴面包树大道到海边渔村,从时髦欢乐的非洲萨普到衣不蔽体的赤脚孩童。
  闻珏甚至站在埃塞俄比亚阿尔法三角洲,曾经那场世界上最伟大的演出希望拯救的土地。
  饥饿使人类萎缩,胳膊如同竹节,却没能湮灭瞳孔里的光亮。
  即使语言不通,肤色不同。闻珏穿着破旧脏污的衣服,赤脚与他们在田间筛着稀疏的水稻。
  阿暹看着照片上的闻珏,觉得闻珏陌生遥远,可又深刻地明白:主爱每一个人。
  冬季的一个下午,闻珏最后一次敲响公寓的门。
  暌违已久,阿暹几乎要认不出眼前高大男人。
  较白的肤色晒成古铜,脸上也变得粗糙,生着纹路和斑点,结实许多的手臂布满长短不一的痕迹。
  受伤的右眼,因为在外得不到较好的治疗,反复发炎,经过八个月才勉强愈合,还是能看到眼白发红。
  阿暹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从克雷德那里知道他眼睛受伤,猜测与他父亲有关,可闻珏始终没让他看一眼。
  闻珏没回答,笑着反问:“你病瘾来临时的痛苦模样,不是也不想让我看?”
  这晚闻珏只呆了两个小时,他告诉阿暹,自己走了这段时间,是去要寻找一样东西。
  阿暹问是什么。
  闻珏没回答,回忆起他在某处贫民窟停留的一周。
  干旱导致土地颗粒无收,国际援助杯水车薪。
  一间残缺瓦片搭建的四平方小诊所里,几个被疾病折磨得嘴唇发黄的小孩,被噙着泪的母亲抱在怀中排队等待救助。
  确认前一位没有生存希望后,大夫将她胳膊上的针管拔下,插在另一位瘦弱的孩子胳膊上。
  讲到这里,闻珏长久的沉默。
  发红眼睛的像覆上一层干旱大陆的尘土,灰蒙蒙地不见一丝光亮。
  他侧头看向阿暹,兀说:“我要走了。”
  阿暹心中一沉,明有预感,却还是哑着声音问:“珏为什么又要离开,不是刚回来?”
  “这次不一样……我不会再回来了。”
  闻珏望着阿暹的蓝色眼眸,眼底浮现无可奈何的笑,“我救不了你,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我自己。”
  他像平常那样揉了下阿暹的头发,轻声说:“我是一个伪善者。”
  “但是这个可怜的男孩一直等到凌晨两点钟,直到快餐店打烊,都没等到有人来。”
  服务员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过去的时候问他是否还好,把店里剩的汉堡给他一个,他没有接,只是哭,哭得脸上都是泪,冻得脸颊都紫了。”
  “嘴里一直念叨着:他没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没来。”
  这位异国他乡的中年服务员理所应当不知道,可一旁的二人心里却清楚这个“他”是谁。
  听到这里,韦京年在心里不禁嘲讽一笑。
  本对闻珏度不高的好感度,此刻升了一寸。
  他厌恶为情爱和物欲不顾大体的人,但欣赏能割舍掉一切往高处爬的人。
  像闻珏这样的人,也许是压抑久了图个新鲜玩一玩,做一次浪荡游子,但还没傻到不顾庞大家产与万人高位。
  不过这些话韦京年不能诉之于口,反过来他以为宁嘉青总会明白。
  至少在某一方面来说,闻珏这样的人,没有心。
  可他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已经到了执迷不悟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回忆大概还有一两章,写清楚当年事情原委就切回到现实线了~


第66章 可我不羡慕
  韦京年在医院的吸烟室,一根接着一根,持续的尼古丁也没能抚平眉间的皱痕。
  碾灭最后一截烟蒂,他掸了掸身上的烟味。
  回去后一眼看到宁嘉青坐在走廊长椅,仰头望着窗外覆着雪的枫树枝。
  他的视线扫过病房门上的小窗,又落回宁嘉青脸上,后槽牙微微收紧。
  照片中那位与闻珏关系暧昧名叫David的“毒虫黑户”,此时此刻就躺在这家私立医院的病房里。
  是宁嘉青将人送来的。
  先前在听完那位黑人服务员的叙述后,宁嘉青仍不死心,执意要见他。
  结果歪打正着,在路边碰见了晕倒的David。男人瘦得颧骨突出,露在外面的手臂淤青斑斑,布着绳索勒出的痕迹,脸烧得锈红晕倒在路边。
  在费耶特街,这样的人比比皆是。隔上半个月,便有毒瘾酗酒的人死在街头,面色匆匆的路人多选择冷漠无视。
  而宁嘉青却不顾是否有传染病,解开厚重粘连的冬衣,直按胸口急救,一直到救护车赶来。
  不能见死不救,韦京年勉强能理解。
  可当宁嘉青替David交了后续所有治疗金,以及设法联系帮对方解决黑户问题时,将他气得眉心直跳。
  恨不得当场买票独自回新加坡,把宁嘉青一人扔在这自己想办法。
  “宁嘉青。”韦京年鲜少叫他全名,皮笑肉不笑地点头,“你的事,我不管了,我彻底不管了。”
  面对好友的怒气,宁嘉青置若罔闻,依旧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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