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日(35)
这员工叫做霍然,也年轻,和李泰的儿子李子路差不多的年纪,两人当时是好友,出事后住了很久医院,李泰再找他时他一开始也是不愿意见的。
但前几天李泰又不死心地去追问他,他却破天荒地说让他想一想,昨天给李泰发了消息,说愿意见面。
霍然住在A市城边的一套老破小中,不知是自己的房还是租的,李泰和沈掠星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天已漆黑,楼道也黑黢黢的、潮湿冰冷,显得阴森。
“阿然,李叔到了!”到地址后李泰难掩激动地敲了敲门,门立刻开了,霍然果真在里面,他脸上有道难看的疤,腿脚也不利索,打开门后他有些焦急地朝两人招手:“进来进来,小声点!”
李泰和沈掠星进去后发现霍然这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阿然,你别那么紧张。”李泰拍了拍霍然的肩膀:“我们只是来找你问当时的情况,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知道什么?!”霍然防备地朝窗外看了看,又去确认门是否关紧,显得有些神经质:“我这是冒着生命危险见你们的!”
李泰和沈掠星不解,沈掠星问:“什么意思?”
“你以为是我们不想说吗?”霍然确认没人跟过来后心有余悸地走过来坐下:“老良当年也活着,他跟警察强调了多少遍这事故有蹊跷,第三次调查的时候不就在家煤气中毒没救过来?”
沈掠星顿了下:“然哥,你是说到现在还有人在监视你们?”
霍然脸色一白:“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感觉啊...总感觉这事儿还没结束。”
“那你这次为什么愿意见我们?”
沈掠星直直望着他:“三年都躲着不见的,今天为什么突然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想要海星,谢谢!破日宝宝真的是海星贫困生QAQ
第25章 美术馆为何中止
“因为有人跟我说...”霍然神色依旧紧张:“说能保证我的安全。”
可即使这样,三年来的担惊受怕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轻松消解。
见李泰和沈掠星不说话,霍然用力看着他们:“真的!跟我保证的人很有来头,这套房子也是他们给我找的。”
“是谁?”沈掠星问。
霍然却防备着摇头:“不能说,不过关于那场事故,我可以给你们说说。”
李泰和沈掠星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些许半信半疑,但两人还是点了头,让霍然给他们讲述他记忆中的那场事故。
那个商业体项目原本是各方都极看好的一个项目,背后老板实力雄厚,从项目初期就不吝投资。
从商业体设计、到品牌引进、再到各类体育场的建设,无一不选择最豪华高端的那一种。
自然,对工程队的拨款也很大方。
当时刚毕业无所事事的霍然就是被李子路喊去的,李子路跟他说商业体项目给钱非常爽快,而且工作很好上手,工作时长和内容也相对人性,不存在黑工地的情况。
霍然去的时候被分到和李子路、以及沈掠星父母一组,沈掠星的父亲沈溪是组长,带着一组人进行商业体美术馆的建筑。
美术馆不似商业体其他建筑那么高,总共也就四层,又因为设计师的概念,除了货梯便都是旋转楼梯或者上爬坡,也正是因为美术馆设计的特殊性,才让经验丰富的建筑工人沈溪带队。
这些沈掠星都知道,所以最初的报告出来后,他根本无法相信父母是施工过程中高处掉落,更何况这不是小概率意外,父亲带的那组人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无一幸免。
“出事那天......”霍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摩了摩:“介意我抽根烟吗?”
再提到那场事故他还是心有余悸,从死神手里捡下来一条命不说,后来的生活依旧不得安宁,他没法没有阴影。
“我这有。”李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动作娴熟地给霍然点上,霍然深深吸了一口道:“那天早上我迟到了。”
......
“你别看沈哥人好就整天迟到早退的!”李子路严肃地对霍然说。
霍然笑呵呵地点头:“知道知道,来的时候碰上一辆特骚包的跑车,看了会儿,以后不会了。”
李子路是个踏实肯干的人,他朝三楼指了指:“你去C厅帮一下许姐,她那边有点力气活。”
李子路口中的许姐便是沈掠星的母亲许玲,许玲原本不在工程队的,她存了一笔钱,打算开家花店。
只是因为这个项目待遇很不错,便打算陪丈夫做完这个工程再去开店,也能多攒点钱。
一上午,霍然就和许玲在美术馆C厅做一些收尾工作,C厅的基础建设结束后,便是最顶上E厅的装修与建设。
但这一上午霍然都没见到沈溪和他的副手,一直到大家吃完中午的盒饭沈溪才出现。
他出现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浑身脏兮兮,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吃饭。
只是坐在一旁发呆、偶尔唉声叹气。
霍然问李子路怎么了,李子路只说早上沈叔好像发现了美术馆的安全漏洞,去找工程负责人了,估计没谈拢。
“这美术馆有漏洞?”霍然不大明白,他抬头看看,美术馆也就十几米高、设计师的设计图上五花八门的都是通道、正中央还有个大水池,他也懂点建筑,按理说怎么都不可能有大漏洞。
就在霍然觉得沈溪太较真时,意外发生了,下午大家要一起把建筑材料运到E厅,沈溪不知为何很着急,一直在催促大家快些,他和他的副手更是以身作则,有些几十斤的建材板一个人一次运好几块。
E厅就是美术馆四楼,只建了个壳子,里面还什么都没有,等所有的基础建筑材料都搬上去后霍然累得满头大汗,他找了个墙角坐下靠着喝水,就在这时,沈溪忽然慌张又惊恐地大喊:“快下去快下去!”
同一时间,坐在墙角的霍然感觉地晃了晃,他以为自己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但下一秒,整个E厅迅速向下坠落,仿佛原本悬在半空的一颗气球忽然被剪断了绳,霍然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就变了样,整个美术馆“轰隆隆”地坍塌着,所有人随着坍塌如剥落的墙皮般哗啦啦向下掉落。
下陷、继续下陷,比霍然以为的美术馆最深处,还要深出许多。
霍然倒在废墟中时,最后的意识就是自己刚刚搬上E厅的一块建材板重重砸在了自己的左腿上。
“是地面塌陷?”李泰神色凝重。
霍然迟疑地点了点头:“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了,当时工程方的人告诉我赔偿款已经都打到我奶奶的账户上了。”
是封口费、也是威胁。
工程方的人已经调查清楚,霍然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家里没有其他亲人。
“那笔钱...数目挺大的。”霍然目光闪动:“后来听说有些遇难者家里只赔了十几万,我估计都用来让我们这些活人闭嘴了。”
如果那块地有问题,那么压根不应该被报批进行工程项目,有地下河或地面沉陷这类问题的地,不符合任何工程或交通建设的标准。
“不知道沈叔是怎么发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发现的当天下午就出事了。”霍然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这些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了,这个工程本来就不该存在,但抱有侥幸心理并且急于圈钱的资本家还是强行在那块已经废掉的土地上建设商业体。
而这之中,能让政府松口批示、能动用那么多资金建设、又能在出事后将这事掩盖得毫无痕迹,足以可见背后资本的强大。
这晚李泰和沈掠星在霍然这里呆到九点多,离开的时候霍然依旧忧心忡忡:“李哥,这事儿水很深,你们真要调查到底的话,一定当心。”
“我们会的。”李泰点点头,和沈掠星从楼梯下去。
霍然住在三楼,这楼里的感应灯不是很灵敏,到二楼拐角时有两个人上来,黑暗里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个轮廓,大约是两个男的,沈掠星和李泰往一旁侧身供这两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