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复(30)
“这盒不是银的。”闻颜嘴上说遗憾，语气却很轻，还淡淡地笑着。他抬手，示意江昊把手机给自己。
“你来拆下一盒吧。”
那个视频还没中断，闻颜也没让它中断，就这么举着继续往下拍。
因为低头拆包装的动作，江昊在镜头里就一个发旋。过了会儿，他塑料膜都撕开了，才抬了点头，又和闻颜说：“我运气不好。”
“怎么总这么说，能抽到这个奖的人估计也没几个，所以你这不叫运气不好。”闻颜看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了。
手机里的画面骤然亮起来，又是一束金色的光。
江昊举着那支很小的仙女棒，瞳孔随之闪烁。等那束光一点一点燃烧到最底下，他才抬起眼皮看向镜头后的闻颜。虽然没有拆到银色，他也还是笑了。
细小的光点在镜头里绽放，很快又消失了。
看他玩开心了，闻颜也跟着开心。他扬了扬下巴，说：“还有一盒，你一起点了吧。”
明明知道从那么多盒子里选中有奖品那一盒非常难，何况他从来就不算幸运，江昊还是忍不住想，只要没有打开包装，没有点燃，就还有可能。
他拿起放在地上的最后一盒，很快地撕掉了最外面的塑料膜。
“我们能挑到吗？”江昊问。
“不知道。”闻颜掸了掸手里的烟，又用嘴唇重新咬住。
夜风吹来，他额前的碎发微微飘动，闻颜轻笑一声，含糊地说：“但是无所谓了。”
后来，不论江昊在何时何地想起这个晚上，他和闻颜一起在河边点燃的三根烟花，都很清楚地知道，这件简单而普通的事，构成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片齿轮，无声地拨动属于他的未来。
此刻他还不明白，他在拆一份尚未到来，且将伴随他一生的礼物。
打火机响了一声，江昊把火苗凑近仙女棒。
细小的火星不断往外冒，下一瞬间，银色的光芒像舒展的翅膀，羽毛点亮视线里的黑暗。烟雾随着光溢出来，焰火和灰烬的味道充斥江昊鼻间，也把他的眼睛照亮。
“闻颜，我们抽到了……”江昊惊喜地举起那支闪亮的仙女棒，“一把吉他。”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明白对方的想法。下一秒，两个人都笑了，闻颜弯腰拿起地上剩下的三盒仙女棒，江昊拽着小面包的狗绳，他们沿着黑夜中的静谧街道一路狂奔。
第25章 P.25 我的世界下起银色的雨
风干燥地从江昊脸颊刮过，因为奔跑，这阵冷风好像变得很温暖，但江昊无所察觉，只听见胸膛里一颗心脏跟随他的脚步在疯狂跳动，如同某种鼓点。
他们的身影穿越一盏一盏路灯的光，江昊的视线忽明忽暗。
等看到那家卖烟花的店，江昊才慢下来，喘着气去看身旁的闻颜。
“好久没这么跑过了。”闻颜一边笑一边抬手搭住他肩膀，在他身上撑了下。
“赶上了。”江昊说。
他们重新走进那家店，老板正在玻璃柜后收拾东西，看起来的确是要离开了。
“我们开到银色的烟花了。”闻颜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干脆从那一盒里又抽出一根，在老板面前点燃。
“哟，这么厉害，你们是今天晚上第三个兑奖的人，”老板笑呵呵的，转过身抱了一只琴盒，放在玻璃柜上，“你们自己检查检查。”
闻颜把那只琴盒拿得靠近他们一些，很快打开了。
“我还可以免费赠送你们一本教学手册，”老板又柜子下方翻出一本书，“其实啊这些都是我以前开乐器店的时候留下的，当时亏了太多钱，我就想着赶紧止损，结果店铺都转手了，店里的东西还没卖完，就当做好事送掉。”
那本书被推到玻璃柜前，江昊拿过来，随手翻开了几页。闻颜就在他身边，他从琴盒里抱出那把原木色的吉他，检查了一遍琴头、琴颈和面板，还把配件包也拆开来清点了一次。
江昊有些茫然地看着闻颜做完这一切。
“可以了，谢谢您。”闻颜把琴盒关上，对江昊说：“背走吧。”
当那把吉他沉甸甸地挂在江昊肩膀的一侧，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拥有了一把吉他。
那种新鲜的感觉一直包围着他，像一件轻而暖的外套，让这个寒冷夜晚在他的记忆中变成另外的样子。
他和闻颜放慢脚步，牵着小面包，沿着回别墅的林荫路，安静地走着。
“我们在路上把烟花放完吧。”闻颜从盒子里拿出几根，一起点了，烟花簇拥在一起，但好像也没有变得更大更明亮。江昊从闻颜手中接过几根，在空中划着圈。
“你是不是会弹吉他？”江昊问出之前就有的疑问。
“我不止会弹吉他，我还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闻颜想了一会儿，“大提琴也学过。”
“小时候我有很多教乐器的老师，每个周末都要学很多东西。”
这是江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事，他一只手抓着吉他在身前的背带，另一只手牵着小面包。
“那不会很累吗？”
“可能当时年纪小，除了学习之外的时间用来上这些课程，好像也没有觉得很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也不太喜欢，”闻颜笑笑，“所以我自己都快忘记我到底学过什么了。”
他又点燃一支烟花，挥着仙女棒在空中划了一朵云的形状。
“希望春节不要下雨。”
“为什么？”
“因为还有很多应酬，那些人里有喜欢打篮球的，有喜欢打高尔夫的……”
“好，那我也希望春节不要下雨。”
闻颜学他：“为什么？”
手里的烟花灭了，周围又暗下来。江昊侧过头，只有穿过树叶的稀疏光点落在他侧脸。
“一定要有为什么吗？”江昊想了想，“我没有为什么，所以就选你喜欢的。”
“行啊，”闻颜又点燃一支仙女棒，这次递给江昊，“玩儿吗？”
他们回到别墅时已经快凌晨了，江昊带着小面包站在草坪上，看闻颜进去。
闻颜回头时，想到他带江昊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江昊也是这样和小面包站在一起，像被闻颜独独抛弃。
“等我一下。”闻颜朝江昊抬了抬下巴。
他转身进了别墅，径直走向闻天朗的书房。每年过年，他们能见到的小孩儿也不少，红包和现金都是必备的，一般都放在书房。
闻天朗没在里面，闻颜很快翻出一只红包，手从准备好的现金里抽了一叠，也没数，都塞进红包里了。
他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江昊坐在了草坪上，正在和小面包玩儿。
羽绒服外面的口袋又大又深，闻颜把红包塞在口袋里，走到江昊身边说：“伸手。”
那把吉他被江昊放在旁边的草地上，他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朝闻颜摊开，仰着脸看他。
闻颜把那只鼓鼓囊囊的红包拍在他掌心，“新年快乐。”
那只红包太厚，一看就装了不少，江昊不想收，皱着眉说：“这也太多了。”
他干脆打开红包拿了一些，还没往外抽，闻颜就蹲下来把他手按住，啧了声：“压岁钱，不能不收啊，大过年的别跟我犟。”
江昊还想说话，但可能是想到之前闻颜带他去买衣服的态度，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钱收好了，暂时放进口袋里。
快零点了，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人放烟花。
闻颜干脆也在草坪上坐下，他打开江昊放在身边的琴盒，把崭新的吉他抱起来，又从配件盒里挑出调音器夹在琴头。
“要先调一下音准。”闻颜试着弹了弹，简单调好音，又扫了下弦，笑笑说：“我也好久没碰过了，想听什么？不保证会啊。”
江昊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曲子，他躺下来，双手交叉在脑后，轻轻哼了一小段。
“就这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