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什么时候发芽(91)
楚玉目不斜视地低着头,将手中的朱漆托盘放置在床边的小束腰圆桌,紧接着又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的路,倒退了出去。
亲自喂许长安喝了药,薛云深边替他擦拭嘴角的药渍,边把之前的盘算说了出来。
说完,还不忘过问下许长安的意见:“你觉得怎样?”
许长安还没得来及回答,薛云深又自顾自道:“一日三次的话,万一你身体受不住怎么办?那要不然还是一日两次?可是之前也是一日两次……”
许长安冷眼旁观薛云深陷入了一日究竟该几次的人生大烦恼。
说实话,许长安原本是想告诉薛云深,所有跨物种结合的夫妇或夫夫,都是一胎只能怀一个。
奈何薛云深兴致勃勃盘算的模样太过认真,许长安有点不忍心戳穿,几番踌躇之下,唯有面无表情地听着。
等喜滋滋地定了一日究竟几次,薛云深忽然想起王妃有喜之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爹敬宗皇帝,只好又爬下了床。
提笔蘸墨,挽出字迹横姿,钩画疏朗。
薛云深给他爹写了封口水信,想了想,侧头问许长安:“如今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去簌都了吧?”
薛云深所想的,也正是许长安的打算。他肚里孩子还算不得十分稳固,舟车劳顿,怕是不妥当。
“前后折腾了一年多,竟然还是见不到三叔的面。”许长安无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酸葡萄干,摇了摇头:“不去了。”
事实上,薛云深并不知晓许长安素来与他三叔亲厚,但身为皇子,他却清楚许惜自镇守芜城起,已有数年不曾返京。
看着几息前还言笑晏晏的王妃,薛云深沉吟许久,给许长安三叔许惜写了封郑重的邀请。
这两封亲笔信,在不久后就让薄暮送去驿站了。
数十日之后许惜收到信,气得当场拍了桌子,把大大小小的一干将领,全扔出去互相演练了一番。
苦不堪言的将领们,纷纷哭嚎着跟许惜长子,就是许家排行第二的许道宜诉苦。
许道宜听了前文后事,好奇心顿起,趁他爹不在,偷偷翻看了那封墨王殿下的亲笔手书。
只见上面寥寥写了几行字,概括大意为:三叔,我和长安就不去看您了,长安怀了身孕,不宜车马劳顿。我们大婚时,还请三叔一家老小务必赏脸前来。
“啧啧啧,未婚先孕。”许道宜颇为幸灾乐祸。
片刻后,意识到许惜为什么生气的许道宜,重新掐指算了算时间,发现距离长安开花才不过过了两月,当即肃然起敬:“这个小弟夫可真是后来者上的济世人才啊。”
第72章 你到底变不变原形牡丹花
许道宜偷看墨王殿下亲笔信的行为,情理之中的, 被他爹许惜发现了。
作为毫无威严的小元帅, 许道宜被亲兵拎进他爹书房时,很是战战兢兢。
“爹,”许道宜察言观色好半晌, 试探地开了口:“不知您叫儿子来,所为何事?”
许惜头也不抬地悬腕练着书法, 他与许长安他爹的相貌颇为相似,都是风神散朗的气宇轩昂, 只不过面貌要显得更年轻些。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身居帅位的缘故,眉目与鬓角有点过于锋锐的凌厉,不笑的时候, 十分令人望而生畏。
许家六个孩子,有五个平生最惧怕许惜, 只有“胆大包天”的许长安敢同他亲昵。
最后一笔勾完, 许惜直起腰, 顺手将狼毫挂回了笔架。
仔细端详着刚刚完成的子昌帖, 许惜对堂下站着的许道宜道:“说说看,有什么感想。”
坦白而言, 许道宜很想腆着脸装糊涂。
可惜上次装糊涂的后果还历历在目,故而有贼心没贼胆的许道宜,在心里同小堂弟长安说了声对不住后,死道友不死贫道地干咳一声,大义凛然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未婚先孕一事不说有辱门面,却的确不是什么雅事。此先河一开,若是后辈争相效仿,将导致大周婚姻律法名存实亡……”
许道宜引经据典,举一反三,滔滔不绝地说了老半天。
许惜不置可否,等他一口气说完了,才听不出喜怒道:“这就是你的感想?”
许道宜壮着胆子咽了口唾沫,还没得及回话,就又听见他爹问道:“你嫌长安未婚先孕丢人?”
许道宣以名誉发誓,按照许惜对许长安的偏爱程度,他坐实此诬陷的下场,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二十军棍。
为了避免遭到棒打,许道宜不得不连忙开口辩解道:“不是,爹我没有这个意思,您听我说——”
“不是这个意思?”许惜出言打断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哪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是,是……”
许道宜吞吞吐吐是了半天,急得抓耳挠腮,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由此可见,即便是武将,平日里也应该多读些书的。
对面,自收到薛云深的亲笔信开始,就憋了满肚子火的许惜,此刻终于控制不住了。
他耐心告罄地将镇纸重重一放,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看看你,再看看长安,同样都是男人,你怎么,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许道宜完全没想到此事还能扯到自己身上,只好直眉楞眼地盯着他气得浑身哆嗦的亲爹。
许惜想起儿子十年来毫无动静的肚子,气得忍不住绕着书桌转了两圈。又转了两圈,还是气不过,遂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老子还没嫌你跟他十年,连半个孙子都没给老子生出来,你反倒先嫌弃长安来了?”
“你要有本事,怎么不晓得努把力生个孙子出来?”
被混账东西混账东西地骂了好半晌,反应过来的许道宜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眼见许惜越说越气,尊奉百善孝为先的许道宜,只好斗着胆子,支支吾吾地打断了他爹:“那个,爹……”
“我,我是……上面的那个。”
许惜闻言,大惊失色:“什么?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竟然还是上头的那个?!”
许道宜:“……”
“这可真是我亲爹啊。”许道宜心酸地抹了把脸。
当晚,苟延残喘,互相搀扶着站在校场外围喘气的将领们,有幸亲眼目睹了大元帅提军棍棒打不肖子。
“天可怜见的小元帅,又要挨二十军棍了。”在一片落井下石的唏嘘声中,肤色黝黑的年轻小将,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年纪稍长的将士:“哎秦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小元帅因为什么又惹怒了元帅。”颧骨高耸的将领不着痕迹地将微微颤抖的左手手背,往背后缩了缩,与往常一般无二地笑道。
小将完全没发现身旁的秦大哥有哪里不对,主动凑过来神神秘秘道:“我听说小元帅挨打跟咱们一样,是因为一封信。你说元帅……”
小将絮絮叨叨的声音响了起来,火光照不到的昏暗处,一串鲜红的血液,缓缓淌下了手背。
相比簌都的鸡飞狗跳,收到薛云深言简意赅的口水信的皇宫,则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
敬宗皇帝拿到那封仅仅写了几个行的信,只来得及瞄上两眼,便急匆匆地赶去皇后宫里了。
“……长安有喜,不日返京。”皇后,即薛云深他娘,逐字逐句地将信读了遍,登时又惊又喜道:“长安那孩子有孕了?”
“天佑大周,真是天佑大周,”皇后翻来覆去地翻看着信,“我皇室后继有人了。”
敬宗皇帝竭力压住上翘的嘴角,佯装不在意地冷冷哼了声:“那臭小子,要不是想让我吩咐礼部提前准备大婚,他会知道写信来?”
过了片刻,敬宗皇帝到底没忍住,又狠狠骂了句:“臭小子!”
只不过这回,与薛云深如出一辙的眼睛里,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既然钦定的墨王妃有喜,那么婚约的事情自然也到了昭告天下的时候。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